唉。
究竟怎麼算出來的等價交換啊,雪臻說到底只是個狐狸,吃的挺雜但是食量小,用狐狸尾巴也能想出來,這根本不是等價交換吧。
算了,星使想,所以才需要他擔心會不會被壞人騙走。
想是這麼想,他到底沒有將真實想法殘忍地說出來,無言地握住手中的酒杯,薄荷葉在淺藍色的酒液中舒展著,就好像深海中的水草。
和雪臻在這種地方,兩個人單獨坐著,著實有些奇怪。
雪臻本來就不是會出現在這裡的角色,況且還是自己和雪臻兩個人,單獨。
這算是什麼?
喝了一口杯中酒,白朗姆酒、薄荷葉和青檸檬汁,以及其他各種混雜在一起的味道,順著杯沿湧入口腔。
他和雪臻是什麼關係?
也許他是有些醉了。
燈光朦朧,音樂突然變得舒緩,沒來由的、無法形容的感覺就好像水波的漣漪,一圈接著一圈地,隨著音樂的節律蕩漾漫溢,漫過人聲吵鬧,漫過燈火流光,漫過他的心,最終占據淹沒。
然而他清楚地意識到,雪臻不會體會到相似的心情。
那麼雪臻在想什麼呢,在他意識到的瞬間,竟然也真的問出來了。
「我在想這是我的第一次。」
「以前也沒來過嗎?」
「沒有。」雪臻的視線飄向了他,回答。
「我的意思是,」他換了一種更準確的描述,「在基因瘟疫的末日世界裡,也沒來過嗎?」
自從雪臻提到那個完全不同的末日世界以來,這還是他第一次再次主動提及。
沒想到星使會這麼問,雪臻因而遲疑一瞬,「也沒有,有一個人,他不讓我去。」
星使不依不饒地追問,「誰不讓你去?」
舔了舔尖利的犬牙,這下他是真的被問住了。
他有些不確定,自己能否提及明顯超出正常劇情範圍外的,屬於上個世界的具體劇情。
系統並沒有阻止他,於是他最終還是說出口,「……是我曾經的主人。」
「原來是這樣,狐狸果然還是更聽主人的話。」星使又喝了一口酒,垂下眼眸,「我很好奇,你的主人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他的主人,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雪臻想。
作為一隻狐狸,作為他的寵物,他也許沒辦法客觀綜合地評價,他無法進行準確的定義。
回想著其他人對他的評價,雪臻說:「救世主,惡魔,還有神。他們是這樣說的,但是對於我而言,他只是我的主人。」
雪臻不想再說更多關於上個世界的事情了,因為那絕對遠超劇情之外。
系統一開始就告訴他,星使所在的這個二次元遊戲名字叫做【永夜之亂】,而他和主人所經歷的世界名字叫做【基因瘟疫】。
它們本不應該有任何交集,雪臻本不應該出現在【永夜之亂】的劇情中。
然而,雪臻想,他已經成為了這兩個末日唯一交集的錨點。
如果星使繼續問,他會拒絕回答。
可對方就好像看穿了他內心的想法似的,恰到好處地沒有再追問下去。
星使的手修長有力,握著玻璃杯,指骨關節流暢,顯出優雅從容的弧度,玻璃杯中的酒液已然所剩無幾。
坐了這麼久,衣服也不再一塵不染,沾染上酒精迷醉的氣味,金色的眼眸也如同杯中流轉的澄澈酒液似的,漾出細小的漣漪。
原本的計劃里沒有包含這個話題。
他沒想到自己會一股腦地全都問出來。
可是問出來埋藏在心底的問題,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並沒有令他感到身心舒暢。
直到這一刻,他才確實意識到,自己對雪臻的情感非同一般。
非同一般是指,和洛特菲爾、安安、維卡……都不相同的情感。
拋開感情,他嘗試客觀理性地分析。
視線定格在雪臻的臉上,他似乎得出了一個較為貼切的答案。
可能他真的不止將雪臻當做朋友,可能他將雪臻看作屬於自己的狐狸。
更準確的描述是,他想成為雪臻的第一個主人。
音樂聲不絕於耳,拋開在場的所有無關人士,包括鍾遠,他覺得自己似乎找到了如雲似霧的問題的核心。
目光虛虛地落在裝飾角落的冰制玫瑰,此時此地,它們恰好被燈光映襯出夕陽的顏色,如同火焰的餘燼,融於永恆不滅的冰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