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上眼睛,又睜開。
雪臻自我催眠:就當星使是普通客人……
重複幾遍後,鏡子裡的人已然恢復了平時的淡漠,看不出一點外露的情緒。
這副冷冰冰的表情,一直維持到將餐品呈到星使的桌子上。
「少爺想要繪製什麼樣的圖案?」他拿著番茄醬的瓶子,問。
「畫一隻狐狸吧,」星使勾起唇角,「要與你一模一樣的狐狸。」
果然是赤裸裸的為難,星使連裝都不裝了。
他沒畫過狐狸,也不會畫狐狸——他根本不會用番茄醬畫畫。
雪臻能夠用冰雪呈現栩栩如生的雕塑,也能用冰霜凝結出完美的人物圖案。然而操縱冰雪,和用筆畫是毫不相干的。
他做不到隨心所欲地,像塑造冰雪一樣,用番茄醬繪製出完美的圖案。
但他最終還是硬著頭皮,嘗試著畫出一隻狐狸。
頭,然後是耳朵,身體,接著是尾巴……
歪歪扭扭的線條,略顯滑稽地呈現在兩個人面前。
「繪製完成,少爺,」他不情不願地說,「請享用。」
星使沒有再挑剔他的語氣,開始慢條斯理地享用蛋包飯,第一口就咬掉了狐狸的頭。
雪臻:「……」
他懷疑星使是故意的,但沒有確鑿的證據。
沒有再理會星使的舉動,他轉過身,逃也似的遠離了星使的座位。
平心而論,排除服務星使的一整個流程以外,在MoeMa咖啡廳的打工體驗很新奇,也飽含趣味。
結束後,他摘下狐狸耳朵放回去,店長給他結清了工資。
工資比他想像中要多,雪臻從沒想過,他可以靠自己的雙手辛勤勞動,掙到如此多的錢。
店長將厚厚一沓錢塞到雪臻手中,「狐狸耳朵就作為紀念,送給雪臻大人吧。」
雪白的狐耳發箍做工精良,價格看起來並不便宜,但是架不住店長的熱情,雪臻最後還是收下了。
在店長熱情的推拉間,雪臻瞥了一眼星使的座位,空空如也,於是心裡安定下來。
星使應該是用餐結束就離開了餐廳,太好了。
雪臻放好勞動所得,打開餐廳的門,迎面的寒風讓充實工作了一天的頭腦清醒不少。
然而還沒等他邁出第一步,就被什麼東西勾住了脖頸choker的鏈子。
冰涼的手指像蛇一樣鑽進領口,熟練地拿捏住他的脖子,將他勾回原地。
無需思考,雪臻幾乎是憤怒地回過頭,果然看到了那張笑意盈盈的臉。
「星、使。」
他已經足夠有耐心了,他忍了星使很久。
「怎麼不叫我少爺了?」星使笑得很邪惡。
如果他是狐狸的形狀,早就一口咬上去,現在他終於能理解安安的惱羞成怒了。
雪臻冷冰冰地瞪了星使一眼,然而在對方看來卻沒什麼威脅力。
「你背著我做這種事情,」星使慢悠悠地說,「我都沒有生氣,反而來支持你的工作。」
剛才的種種為難,叫支持他的工作嗎?
雪臻快走幾步,剛要擺脫對方,卻又被捉住手腕。
握住他的手骨節分明,五指修長,微微用力,白皙的肌膚下隱約露出淡青色。
試著掙脫兩下,完全沒有甩開,雪臻便不再嘗試,與對方肩並肩地走了一段路。
一路的街燈閃著橘金色,如同夕陽的光輝,在冬日的夜晚裡,瀲灩著澄澈明亮的波紋。繁華街道兩側的建築鱗次櫛比,寬廣的馬路上車流涌動,車燈與鳴笛的聲音交錯著。
「為什麼想不開,」星使率先打破沉默,「要去掙錢?」
「想不開」這三個字用得很詭異,難道有人不喜歡掙錢嗎?
「賺錢不是目的,」他回道,「只是可有可無的附加回報。」
「也是,」星使表示贊同,「你無論如何又花不完我的錢。」
名義上,星使的工資不算高,但是收入來源又不指著那點明面上的工資。
二月份的天氣散發著冷冽的嚴寒,呼出的空氣帶著白色的霧氣,街邊橘金色的光,將星使的黑髮染上一圈光暈。
他確實花不完星使的錢,他也從未淪落到要靠自己的雙手賺錢的地步。
畢竟,狐狸哪裡有要賺錢養家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