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甚至不用分出任何心神,去回答這個問題。答案如此明晰,就好像在問自己喜不喜歡吃小蛋糕一樣。
雪臻抬眼, 燈光搖曳一瞬,莫名的氣氛緩緩瀰漫開來, 如同霧氣般籠罩了他的身心。
他將手放進去,觸碰到光滑的肌膚, 隨即感受到慢慢收緊的力度。
音樂聲依次傳來, 伴隨著若隱若現的人聲, 昭示著此時此刻, 他們身處於舉行著隆重儀式的會場中。
更準確的說, 他們此刻不在人群的中心, 而在無人的二樓。
但他們即將走下樓梯,共度最美好的時刻。
「這是我的榮幸。」他的主人說,聲音如同華麗的黑綢。
沿著走廊向前, 旋轉樓梯就在腳下緩緩鋪開, 從這裡能看見燈光閃耀的舞台, 然而雪臻卻遲遲無法邁出第一步,無法踩在第一級階梯之上。
雖然這麼說有些誇張,但雪臻總覺得這太……暴露。
是的, 太暴露。
雪臻只能用這個詞語, 來形容此刻的心情。
面對著如此多的人,他和主人牽著手,說不定一會兒還要跳舞。
這簡直就像是對所有人宣布:快看啊,雖然你們都知道我是主人的狐狸,但想不到吧,我還是主人的男朋友, 哈哈哈。
唉。
雪臻真的無法立即做出決定。
「那是你掛的氣球,金銀交替的,」主人沒有催促他,反而問,「看到了嗎?」
雪臻看向那堆氣球,又看見四周的鮮花,點點頭。
「哦對了,那是鍾遠送的畫像,」主人繼續說,「我把它掛在旁邊作裝飾,我還問鍾遠能不能教教我畫狐狸。」
「你可以對著我天天畫,」雪臻說,心中莫名的情緒消散了半分,「你就能畫好狐狸了。」
就不會把他畫得那麼肥美了吧。
「是啊,」主人說出他的心中所想,然而變換了一種表達方式,「這樣就不會總是把你畫成冬天的模樣了。」
後半句話直接把心中那點情緒炸飛掉。
「懂不懂那是毛絨絨,」雪臻糾正道,「不是肥美,完全不是。」
「你說是就是吧。」主人改口道,卻帶著幾分調笑的意味。
樓下已經有人發現他們,雪臻看到維卡在傻兮兮地對他們小幅度地揮手。
而他此刻,也不再那麼抗拒同主人一起走下樓梯。
於是他主動牽著主人的手,聽見對方說,「不用怕他們發現的。」
雪臻的動作一頓,然而只是一瞬。
果然又被主人發現了,怎麼什麼事情都瞞不過對方。
「除了維卡這種不聞世事的類型之外,」主人在他的耳邊丟下一顆炸彈,「其他人或多或少都知道。」
雪臻猛地抬頭,眼神里充滿著驚訝。
……什麼時候?!
主人踩在倒數第三級台階,俯下身來,輕輕地勾起他耳旁一縷不規矩的碎發。
那張黑色的面具給整張臉龐增添了幾分神秘的色彩,如同永夜中黑暗的星空,似乎即將吞噬掉雪臻。
然而他感到如此溫暖,問題的答案似乎已經不重要了。
耳邊傳來樂曲的聲音,角落裡偌大的鏡面倒影的是節日裡狂歡的人群,每個人的穿著都同樣精緻華美。
雪臻看到鏡中的自己,雪白的禮服映襯著蔚藍色的眼睛,和銀白色的髮絲交織在一起。
無數的聲音響起,無數鮮花盛開,無數的人們舉杯致意,閒談邀舞,但是此刻——
雪臻看向面前之人,望進那雙溫柔的眼睛裡,仿佛穿越了漫長的時空,最終匯聚。
「我沒認真學過跳舞。」他凝視著那雙眼睛。
「我當然知道,」主人將手輕輕搭在他的腰間,「只要是你,就沒關係。」
——只要是雪臻。
那瞬間話語中的溫柔,濾過了宴會大廳與四周人群的喧鬧,濾過了曼妙的音樂聲,濾過了所有的一切,只除了眼前的人。
他好像知道那個問題的答案了,雪臻想。
這個念頭如同水流般流淌而過,下個瞬間,他就為自己笨拙的舞步而煩惱起來。
但好在他又不需要像專業舞者那般,動作標準完美,總之,不踩到對方的鞋子就算勝利。
反正他的主人又不會嘲笑他,因為對方早就知道這一點。
一曲結束後,那雙金色的眼眸靠近,融為璀璨的光點,在他的眼前閃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