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墓地靜悄悄的,只有遲然一個活人,他在墓前的空地盤腿坐下。
「奶奶,你過得好嗎…我學會了畫畫…你說我以後會…會有出息…會成為大畫家,我有在努力。」
沒有人回應。
遲然眼睛泛了紅,有點哽咽,「奶奶,你怪我嗎?」
怪我沒有上大學,怪我扔掉尊嚴當了有錢人包養的情人。
他用袖口擦掉眼淚,擠出一個笑:「我不哭,我已經長大了。」
「對了奶奶,我養了一隻狗,它叫跟跟。有它陪著我,我就不是…一個人了。」
一陣微風拂來,輕輕吹起遲然的頭髮,像是撫摸。
又說了一會兒話,遲然站起來拍拍屁.股上的灰。
「奶奶,我走了,下次來看你。」
他望向墓碑上的照片,奶奶嘴角噙著微笑,慈祥地看著他。
返程途中倒車的時候,遲然買了一份烤冷麵,坐在車站長椅上邊等車邊吃。
等了一會兒,公交車沒來,反倒是一輛黑色轎車緩緩停在他面前。
后座的車窗落下,露出一個女人高貴精緻的臉。
遲然起初並沒有在意,專注地吃著手裡的烤冷麵,直到女人喊了他的名字。
他這才投去目光,露出疑惑的表情。
於臻臻笑得優雅得體,慈眉善目:「你好,我是望昭的繼母。」
遲然先是愣了愣,隨即將嘴裡的東西吞下去。他只知道傅望昭的媽媽去世了,並不知道還有一個後媽。
「你好。」他心裡有種不太好的預感,覺得她特地來找他不會是什麼好事。
於臻臻的視線上下掃過遲然,心裡嗤之以鼻地哼了一聲。
看這beta穿一身便宜貨、吃著路邊攤等公交車的窮酸樣,哪裡有躋身上流社會、被傅望昭當寶貝的樣子。
看來傅望昭也沒把這個遲然多放在心上嘛,她覺得高子彧真是小題大做。
「阿姨想找你聊聊天,上車吧。」
遲然沒動,他不想上車,因為他大概猜到了她要聊什麼。
「把你手裡的東西扔了。」於臻臻沒能掩飾住高高在上的姿態,「阿姨請你吃好吃的。」
後方有公交車準備進站,但是因為於臻臻的車占了位置,公交車被堵在後邊,司機按了幾下喇叭。
遲然沒有辦法,只好將剩餘的烤冷麵都塞進嘴裡,扔掉垃圾上了車。
這份烤冷麵他破天荒地多加了腸和蛋,老闆的手藝也不錯,他捨不得扔掉。
看著遲然鼓鼓囊囊的嘴巴,於臻臻在心裡白了一眼,暗道「真窮酸」。
於臻臻帶遲然去了主城最大的海鮮飯店,建築高聳氣派,外部像個大城堡,內里也是金碧輝煌的,大中午開的裝飾燈都晃眼睛。
侍應生引領他們往包間裡走。
經過一個拐角處,另一伙人和他們迎面走來。其中一個年輕男人看到遲然有些驚訝,又看到他身旁的於臻臻。
直到雙方錯過,他回頭去看兩個人的背影。
同行的人問他:「你認識?」
年輕男人「嗯」了一聲,也沒放心上,就跟著朋友離開了。
精緻寬敞的包間裡。
遲然坐在椅子上,不斷有服務員進來上菜,都是一看就很昂貴的食材,足有一條胳膊那麼長的大龍蝦、肥美流汁的鮑魚,還有很多他叫不出名字的食材,有熟的也有生的。
滿滿一桌子的海鮮盛宴,但遲然並沒有什麼胃口,他只想再來一份剛才的烤冷麵。
「阿姨,您有話就…就說吧。」
於臻臻面露訝異:「你這說話的毛病…是天生的?」
「對。」
「沒想到你這孩子還怪可憐的。」於臻臻作出扼腕嘆息的模樣。
遲然抿了下嘴唇,他並不覺得自己可憐,也不太想在別人臉上看到同情自己的表情。
同情,又何嘗不是一種優越感的體現。
「阿姨找你也沒有別的意思,就是聊聊天嘛,你現在和望昭住在一起對吧。」
「嗯。」
「你應該知道望昭年底要訂婚。」
遲然蜷起手指,睫毛顫了顫:「知道。」
於臻臻撥弄了下頭髮,笑道:「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和他爸爸都不反對他在結婚之前玩玩的,alpha本來那方面需求就旺盛。你可能不了解,我們這個圈子就是這樣,都很開放的。」
以為可以一直沉寂下去的湖面還是被攪弄起了波瀾,遲然承認,他被「玩玩」這兩個字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