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夫子不習慣陌生人進出自己的小院, 只讓校工負責院內的打掃,卻不肯他們進屋整理的,深恐不了解的人弄亂、弄壞了樂譜古籍。因此屋內的一切都是嚴夫子親力親為。
朗星河心裡有些難過,自己作為嫡傳弟子, 那就是相當於兒子一般的存在, 在嚴夫子年老衰微之際,自己本該在其身前照料服侍的。結果呢, 自己一去三四年,便是年節也不曾回來過一次。
看著嚴夫子霜白的兩鬢, 朗星河突然想到了一句話: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自己還有一百七十年才成年,有大把的時間去看無邊的海、崇峻的山,可是嚴夫子可能連七年都沒有了。
「喲喲,這是怎麼了,嘴巴都能掛油瓶啦。」嚴夫子揉揉朗星河的頭頂,似是透過那張毛茸茸的圓臉看透了他內心的羞愧。
「我在書院挺好的,倒是你在外頭吃苦了。」嚴夫子在書院教書也不是兩耳不聞窗外事,對於小弟子的跌宕遭遇自是有所耳聞。
「沒有吃苦。」朗星河忍不住用毛絨腦袋頂頂嚴夫子的手掌心,悶悶道,「只不過還是家裡好。」
「這次回來,我可就不走了。」朗星河暗下決心,無論如何自己都要陪伴嚴夫子走完人生的最後一段路。
「哎呀,我年輕的時候也總想往外跑。」嚴夫子沒接朗星河的話,反倒說起自己來,「哪個年輕人沒點好奇心呢。」
說著,不知是想到什麼,嚴夫子笑了,眉眼彎彎,俱是慈祥,「老夫到了知天命的年紀還總往外跑呢,便是山上的豺狼虎豹也擋不住老夫這顆不羈自由的心啊。」凡人五十知天命,妖族五十乳牙未脫。
「那我就陪夫子遊歷大荒!」朗星河發下豪言,「夫子,我現在可厲害了,能一個打兩!」
嚴夫子依舊是笑笑並不接話,只慈祥地望著朗星河。
朗星河被看得心慌,覺得自己可真是個「渣渣」——空許諾,無落實,說是身不由己,其實不過權衡之計。對不起夥伴,對不起師長,護不住任何人。
「別這樣。」嚴夫子伸手將團成一團的小白熊拽到懷裡,「夫子可不想看著你哭鼻子。」
嚴夫子心裡微酸,沒想到那個調皮搗蛋、上房揭瓦的頑皮弟子變成了如今這般乖巧又懂事的模樣,只覺心疼——任何懂事成長都不是平白無故的,那必然是歷經磨礪得來的。
見朗星河怏怏的,嚴夫子轉移話題,「你們要找大掌司,可是有急事?」
朗星河點頭,問道,「大掌司沒有回來嗎?」除了書院,朗星河著實想不出蘇夫子還會去哪兒了。
「回來了。」一隻橘色貓貓頭從窗外垂掛下來,像是一個巨大的柚子墜彎了枝頭,突然落下驚嚇了路人。
「啊!啊!啊!」眾人被突然出現的大橘貓嚇了一跳,江普更是咕嚕嚇得滾下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