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連忙搖搖頭,笑著向裴侍郎回答:「卻不是咱們府中廚子做的,而是夫人特意吩咐,讓從外面買回來的。」
宋氏素喜各種吃食,平日裡常常遣人去外面買些零嘴回來,裴侍郎聽了便點點頭,倒不覺得奇怪。
等管事將吃食皆在涼亭中擺好,快步退了出去,裴侍郎又端起一杯烏梅飲來,低頭看了看,還未喝便先稱讚。
「這烏梅飲瞧著倒是澄澈,顏色也漂亮。嗯,聞起來也沒那麼大的中草藥味。」
等喝了一口,裴侍郎隨即驚訝的睜大了眼睛:「這冰鎮烏梅飲的味道,怎得竟如此清爽好喝?」
又看向裴昭兩人:「你們二人也快嘗嘗。」
徐修被裴侍郎的模樣勾起了好奇心,連忙端起來喝了一口,亦驚訝說道:「果然酸甜可口,用冰鎮過之後,喝著更解暑了。」
裴昭喝一口那烏梅飲,亦點點頭,無聲挑一下眉。
裴侍郎放下杯子感嘆道:「倒不知道是哪家酒樓的吃食,味道如此出挑?」
裴侍郎不知道是哪家的,裴昭卻已經看見了方才管事手上,那眼熟的食盒。
那食盒的模樣,同之前自己在衙門中看見的,樣式一模一樣。細看之下,果然在右下角的位置,一個小小的「姜」字映入眼帘。
裴昭微垂了一下眼眸,將那杯烏梅飲握在手掌中,手指略摩挲一下杯口。
涼亭外面,裴拾聽著裴侍郎的心情不錯,才敢朝涼亭里走進來。
他正好聽見裴侍郎的感嘆聲,樂呵呵的回答道:「父親,這不是從酒樓里買的,而是阿娘專門讓人從姜記買回來。」
「姜記?」
裴侍郎頭一次聽說這個名字,疑惑的抬起頭來想了想。
旁邊的徐修倒是「咦」了一聲,他先低頭看看桌上那烏梅飲,又扭頭看一眼面色如常的裴昭,覺得更意外了。
看裴從謙的模樣,莫非早就知道是從姜記買的?可這吃食上又沒標記,他是如何知道的?
裴侍郎看一眼兒子,沉下臉來訓斥道:「成日不鑽研學業,竟找些吃喝玩樂,簡直胡鬧。」
裴拾被父親一罵,不禁朝裴昭身後縮了縮。
裴昭抬起頭來,淡淡的開口:「只不過是間普通賣吃食的鋪面罷了,算不上胡鬧,三叔不必緊張。」
裴拾連忙點點頭:「是啊,姜小娘子雖然年紀比我大不了多少,又孤身一人在汴京城中,但她所賣的吃食皆十分好吃,父親剛才不也說好嗎?」
裴侍郎聽說賣吃食的是位孤零零的小娘子,似想起了什麼,倒是嘆一口氣,朝兒子擺了擺手。
「罷了。年紀輕輕一個女郎家,在汴京城賣吃食倒是不易。你和你阿娘若喜歡,便時常買些回來吧。」
裴拾高興的應了一聲,又想起來上回忘記說的事情,連忙轉頭看向裴昭。
「對了,阿兄,我上回去慈幼局幫阿娘送銀錢的時候,恰好碰見了姜小娘子。聽六叔說,姜小娘子是從慈幼局裡長大的。」
裴昭原本正握著那杯烏梅飲,聞言抬起頭來,十分意外的看了裴拾一眼。
裴拾肯定的朝他點點頭。
裴昭眯一下眼,不知怎得就回憶起了端午節那日,在大相國寺外,她一個人坐在樹蔭底下,一邊吃著蜜煎一邊喝飲子的愜意模樣。
見自己買了粽子,她便笑著給自己遞過一匣子蜜煎,哪有半分節慶時孤身一人的悲愴模樣?
她當時還說了什麼?
「祝裴少尹端午安康。」
裴昭抿一下嘴,握著杯子的手指略收緊了些。
因著這個話題,不知怎得,接下來的氣氛便沒有先時熱絡。等幾人用過午飯,裴昭和徐修又坐了一會兒,然後就起身告辭離開。
……
楊柳成蔭的街巷上,徐修同裴昭揮揮手分別。徐修這回來汴京城,是奉了家中長輩之命,要去各家拜訪送禮,是以十分忙碌。
裴昭轉身回了馬車上,侍從恭敬的問道:「阿郎接下來是去衙門還是回府?」
裴昭闔了一下眼,片刻後才又睜開,淡淡的吩咐:「去姜記。」
侍從「哎」了一聲,納悶的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侍郎府,這個時辰去姜記,莫非阿郎方才在裴侍郎的府上,沒有吃飽嗎?
馬車中,隨著車廂晃動,裴昭才又闔上眼睛。
剛才在裴侍郎家裡,他確實沒吃多少。
三叔府上的廚子做菜偏甜偏膩,這個季節太過暑熱,雖說屋子裡用上了冰鑒,但吃了幾口仍覺得油膩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