傭人說:「小少爺……哥哥他不管怎麼說,肯定是為了你好啊。」
陳月江想聽的不是這些。
他把手搭上鋼琴,黑白的琴鍵在他指尖摁下發出清脆又沉悶的響聲。
陳月江已經很多年沒彈過鋼琴了。
他每在這個家裡學會一樣東西,就會覺得羞愧,每接受這個家的一分錢就會痛苦。
這兩種感覺滋養著陳月江的童年,伴隨著他長大。
然後就讓他變成了現在這樣不會感到羞愧的、心安理得的糟糕的人。
他最開始要的其實很少,真的只是想讓她看看他而已。
他看著宋笑、看著她,看著他們歡笑,看著他們對彼此真摯的情感,就覺得自己像一個躲在暗處的、只會嫉妒的怪物。
後來宋家倒了,宋笑和姜左分開了,現在的局面,是陳家給了他這個機會,可以這麼說。
但他已經不會覺得羞愧,也不會痛苦了。
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陳月江發現自己不滿足於只是讓她看看自己。
人很貪得無厭,陳月江這個人尤其如此。
他心裡真正想要的永遠比嘴上說的,要多得多。
所以陳清泉的話在那一晚讓他感到刺痛時,陳月江有點驚訝,但又不那麼驚訝。
自己為什麼感到痛苦?
因為陳清泉說姜左不愛他嗎?
可他知道姜左不愛他啊。
陳月江在那天深夜對姜左說「你不愛我,我會瘋的」的話,是他的一種計謀而已,他稱述的是事實,但他想要的是姜左為此感到愧疚。只要一點點就好。
最後可以說是成功了,姜左脫掉他的衣服,把他推到床上,陳月江緊張得暗地裡把舌尖咬出了血,他看著身上的姜左,定定地看著她。
他知道她還不愛他。
陳月江不是獵人,他是一隻有耐心的獵物,他不僅想要獵人用刀刺穿他的身體,他還想要獵人抱起他的屍體,親親他的額頭。
陳月江流著血在雪地里等待,等待萬分之一的可能性,獵人會為他的模樣驚艷,然後停下腳步把他的皮毛割下來放進竹筐。
陳月江以為只要這樣自己就滿意了。
她讓他搬進她的房子裡,吃飯時和他聊天,睡前摸摸他的臉頰,她教導他,勸誡他,親吻他,用不知如何形容的關係和他生活在一起。
姜左可以不愛他,但不能不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