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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年吃不飽,侯郁都快十歲了,還沒有土炕高,手腳並用爬上去,趴在師傅的耳邊悄聲道:「師傅,你說燭龍是不是真的啊?」

師傅正酣睡著,被他幽幽的聲音嚇得一個激靈清醒過來。

「真的真的。」無奈地將手蓋住眼睛,師傅翻了個身,嘴裡嘟囔著。

「那我們現在怎麼見不到它了?」他眼珠一轉,又湊到師傅耳邊,小聲猜測:「是不是那些神和異獸不符合天道,就像我們天篆族的前輩一樣,被天道壓制致死了?」

師傅本想翻個身接著睡,聽到這話,頓時一個巴掌拍在侯郁腦袋上,把他按回炕上:「這才剛教過,你又忘了?」

「顓頊帝命重、黎二神絕地天通,自此人、神分隔。真正使得神和異獸消失的是絕地天通。」

「你口中的天道是絕地天通之後才逐漸形成的,你可別不分順序了。」師傅打了個哈欠,語氣懶洋洋的,「什麼天道,不過是人自己認知的集合體罷了。人為了更好地活下去給世界定義這,定義那,但最後自己又遭到反噬,被反過來拴住了思想和認知。」

「天道只對人類及其附屬生物有效,對神和異獸沒用。」

侯郁瞪大了眼睛,慢吞吞地消化著這番話,過了一會兒,狐疑地問:「這絕地天通,分的就那麼清楚嗎?怎麼就能精準地將神撇出去,留下人呢?」

師傅模稜兩可地「哼」了一聲,迷迷糊糊又抓住了周公的衣角。

侯郁起身盤腿坐在炕上琢磨了半天,又把師傅搖醒:「不對啊師傅!《山海經》成書晚於絕地天通啊!如果絕地天通之後世上真的沒有了神和異獸,那《山海經》是怎麼來的?」

第44章 五十而知天命

師傅三番五次被折騰醒,徹底對這小祖宗沒了脾氣,閉著眼捏了捏眉心:「所謂成書時間,可能只是那個時間點有人將這些記載和圖畫編撰成冊了而已。這些內容,遠在上古便已存在,刻在龜甲獸骨,畫在洞窟岩壁。隨著世代更迭,不斷增補刪改,你如今看到的,不過是它們最終停留在紙上的模樣。」

侯郁低頭琢磨了一會,又問:「可是最終成書時,天道規則已經趨近完善。既然這些異獸在規則之外,而人的思想又受規則限制,那古人又是如何將它們記錄下來的?」

「哼哼,臭小子,你還挺敏銳的。」師傅睜開一隻眼瞥了他一眼,索性也就多說了幾句,「這些神和異獸,確實都超出人類理解範疇,人類的語言和文字都無法直接描繪它們的本質。強行試圖記錄,便會遭受規則的排斥,使得使得記載變得模糊,甚至徹底扭曲。」

他頓了頓,悠悠嘆了口氣:「可人啊,就是喜歡犯倔,非要將這些存在記錄下來。可能是因為恐懼,想警示後人;可能是因為敬畏,想要證明這些東西曾真的和人類同在一個世界,留下它們的印記。」

「為了繞過規則的限制,古人只能借物比擬,含蓄傳述。比如用這個世界規則內,與異獸相像的動物做比喻,或者用抽象的圖畫模糊地描繪其真相。」

「比如燭龍,或者你說過的,和隔壁劉大娘家守門的大黃很像的山犭軍,它們都被記載成長著人面。可實際上它們遠在人類誕生之前就已存在,哪有說兒子像爸爸的?」

「你如今看到的那些記載、圖畫,也許根本不是它們真正的樣子。但只有用規則內的概念,去填充規則外的存在,它們才能在記載中留下印跡。把它們的存在化為傳說和想像,才能真正讓這些記錄存在並流傳下來。」

師傅打了個哈欠,目光漫不經心地掃了侯郁一眼,見這小子眉頭緊鎖,一臉苦大仇深的沉思模樣,終於鬆了口氣,心滿意足地重新躺倒,拉上被子,繼續醞釀著與周公的約會。

還沒醞釀成功,就聽見耳邊又傳來侯郁幽幽的聲音:「師傅,你不想知道它們真實的樣子嗎?」

房間一時寂靜。

沉默半響,師傅悶悶的聲音才響起:「我現在只知道,你再不睡,明天橋頭最好的位置就被老黃頭和他那一堆小乞丐徒弟給占了。」

「哦,好吧。」侯郁嘟了嘟嘴,不情不願在師傅旁邊躺下。

可他閉著眼,心裡翻湧的,卻是另一件事。

這天道,並非鐵板一個,有漏洞可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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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二十歲的時候,師傅大限將至。」侯郁催促著祝玖落子,見她終於開始堵自己連成串的三個白子,滿意地連上第四個。

「他最後的日子,帶我去見了算命的趙瞎子。師傅說,當年我家的位置,就是趙瞎子給算出來的。這次,他要讓趙瞎子再算一卦,看看我的徒弟會在哪。」

「天篆族的傳承好不容易到現在,可不能給斷了。」

趙瞎子的手粗糙得像風乾的老樹皮,他摸著侯郁的臉,順著脖頸一路捏到指骨,扎人的很。

半晌,他嘬了嘬牙花子,「嘶」了一聲:「此命推來福祿無,門庭困苦總難榮。六親骨肉皆無靠,壽短無後一場空。」

「這孩子能耐不小,可也正因如此,天道不會放過他。活不過五十,命中無子是肯定的了,徒弟……也難說啊。」趙瞎子搓著下巴,手上的老繭刮著鬍渣,發出「刺啦刺啦」的聲音。

侯郁偏頭看了看師傅,他眉心擰成了川字,猶豫了半響,從懷中小心翼翼掏出一個小瓷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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