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瓷猝不及防地跌進他的胸膛,鼻尖縈繞著他身上淡淡的冷冽氣息,他的體溫透過單薄的衣料傳來,驅散了夜裡的寒意。
「讓我想想先從哪裡說起......」靳舟望垂眸看著懷裡的紀瓷,嘴角弧度漸深,臉上帶著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笑意。
紀瓷窩在靳舟望懷裡,靜靜地聽他說話,感受著他的胸腔傳來的震動。
「那我先從分手開始吧......」
他提到了很多事情,提到了車禍後的絕望,臨死前最放不下的人和事,提到了無數個日夜他乘坐飛機前往倫敦看她。
「你還記得倫敦的那家婚紗店嗎?」
「記得。」
「我每次去倫敦看完你,都會順便去那家婚紗店看看。」不知靳舟望想到了什麼,他垂下眼帘,苦澀的笑意不達眼底,「那是我第一次看見你穿婚紗的地方。」
「我無數次幻想過你穿上婚紗真正走向我的場景……」
「然而分手後的日夜裡,我只能通過反覆回憶那次你試穿婚紗走向我的畫面,來彌補我心中的遺憾……」
說到這裡,靳舟望的聲音有些啞,抱著紀瓷的手力道漸收,像是在極力克制著什麼。
每一次回憶,都是一場緩慢而殘酷的凌遲。
那些以為已經淡忘的痛楚從未真正消失,只是被他小心翼翼地封存在了最深的角落。
紀瓷的眼眶驀地發熱,鼻尖湧上一陣酸澀。她抬手環住靳舟望精瘦的腰身,將臉深深埋進他的肩窩。
「靳舟望……」紀瓷的聲音輕顫,帶著細微的哽咽。
男人的身體明顯僵了一瞬,他的下頜抵在她的發頂,更用力地回抱住她,像是要將她揉入自己的骨血中。
「出車禍那次,在被送去醫院的路上,我還留有一絲意識,我知道我傷得很嚴重……」
「在徹底昏迷的前一刻,我其實覺得就這樣死去也挺好的……」
「我好累……」
靳舟望紅著眼,眸底滿是化不開的悲傷,他面上情緒平淡至極,卻讓人無端感受到深藏的無力感,他緩緩閉上眼睛,幾秒後,又慢慢睜開。
他出車禍時,他的祖父和母親已經出意外離世了,紀瓷也離他而去。
就好像一夜之間,生命里最重要的人都離開了他。
那段往事實在是不堪回首……
太痛苦,太難熬了……
每回想起那幾個場景,靳舟望都痛苦到無法呼吸,心被刀子一寸寸絞碎,變成一灘爛泥。
「我討厭這個世界的一切……」靳舟望再也承受不住,他眼睫低垂,黑眸里光點稀疏破碎,「除了你……」
那個在外人眼裡不可一世、令人聞風喪膽的男人,也只有在這種時候,會在紀瓷面前流露出自己最脆弱的一面。
「紀瓷,我好像只有你了……」
第37章
紀瓷只覺得胸口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連帶著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儘管紀瓷已經知道靳舟望那三年都經歷了什麼,然而當她親自聽他說這些時,她還是不可抑制地感到一陣心疼和難過。
分手那三年,他們過得都不好......
紀瓷的手在空中頓了幾秒後,她終是輕輕撫過靳舟望的頭髮,似安慰。
這一天晚上,他們聊了許多東西。
他說了很多那三年的經歷,她亦是。
從東到西,從南到北。
他們像是要將那三年的空白一次性補上,不知不覺就聊到了深更半夜。
後來紀瓷終於架不住困意,迷迷糊糊睡著了。
靳舟望看著窩在自己懷裡已經熟睡的女人,輕聲喚道:「紀瓷?」
紀瓷沒有回應他。
心底某處驀然陷下去一個角,靳舟望的視線細細描摹著紀瓷的睡顏,像是怎麼也看不夠,他的臉上帶著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笑意,神色柔和。
滿室安靜,窗外的海風很大,呼嘯而過,像是在傾訴著那些他未曾說完的話語。
過了許久,靳舟望這才小心翼翼地將紀瓷放到床上,他站在窗邊替她蓋好被子。
借著微弱的月光,靳舟望最後看了一眼紀瓷的臉,他微微俯身,在她的眼角落下輕輕一吻,低聲道:「晚安,紀瓷......」
......
在港城的幾天紀瓷的行程被安排得很滿,結束遊輪之夜後,第二天晚上紀瓷又受邀參加由國際知名時尚雜誌《Era》主辦的一場慈善拍賣會。
今晚這場拍賣會江知語也來參加了,她是《Era》雜誌主編時漾的好朋友。此時拍賣會還沒開始,賓客們陸陸續續走進廳內。
紀瓷的目光掃過最前方的幾人,只見靳舟望正與身旁幾位總裁輕聲交談著什麼,手搭在扶手上,富有節奏地敲擊著。
男人身著高定黑色西裝,周身散發著冷峻疏離的氣質,壓迫感強烈,與昨晚在紀瓷面前的那副樣子截然不同。
紀瓷想到了昨晚的畫面,都怪靳舟望,她的脖子上現在都是紅痕,用了不少遮瑕膏才蓋住。
紀瓷的目光在靳舟望的背影停留了一瞬,這才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
「跟你說,昨晚我和祁序回老宅吃飯,被我爸媽催生了。」江知語壓低聲音,與紀瓷小聲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