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我愛聽。」
紀瓷和紀姮又聊了幾句後便掛掉了電話。
紀瓷最後在長椅上坐了一會兒,這才站起身,將圍巾重新裹緊,沿著街道走去,腳步多了幾分輕快。
天色漸暗,道路上的燈火一盞盞亮起,遠處的天邊藏匿著幾咎藍色的雲朵,整個世界被渲染成藍調。
不知不覺間,紀瓷又來到了那家她常去的小酒館——Rekast。熟悉的橡木門,門把手上掛著的銅鈴在風中輕輕晃動,發出細碎的聲響。
紀瓷盯著牌匾看了幾秒,這才推門而入,一瞬間,暖意夾雜著淡淡的酒香味撲面而來。
店長Anna見到來人,連忙放下正在擦拭的玻璃杯,快步迎上前,她的聲音帶著不加掩飾的驚喜:「Oh,你今天來了!?」
紀瓷:「對,來這邊辦點事情。」
「需要喝點什麼?老樣子嗎?」Anna歪著頭問道。
她的記憶力很好,總是能清楚記得每位常客的喜好。
「今天換成冰鎮啤酒吧,謝謝。」
這是靳舟望在這家酒館最常喝的。
Anna會意地眨眨眼,轉身走向吧檯。
紀瓷看著Anna在酒架前熟練挑選酒瓶的背影,幾秒後,她這才收回目光,開始環視四周。
這是她第一次認真打量店裡的每一處。
今天很難得,酒館裡幾乎沒有什麼客人。
酒館昏黃的燈光悠悠灑下,在木質地板和斑駁的牆面上投下深淺不一的光影。
紀瓷的目光漫無目的地游移,最終落在那面貼滿明信片的牆上——層層疊疊的明信片像是無數旅人留下的無聲絮語,密密麻麻地覆蓋了整面牆。
出於好奇,紀瓷來到那面牆前,停下腳步。
許多來自世界各地的遊客到這家酒館後,都會拿明信片寫些什麼,再貼到牆上,證明自己曾到過這裡。
法文、英文、德文、韓文、還有漢字……
有些明信片泛黃卷邊,像是已經被時間遺忘;有些還很新,墨跡清晰,應該是剛被人貼上。
紀瓷的指尖輕輕掠過那些字跡,讀到情侶的甜蜜誓言、朋友的搞怪留言、孤身旅人的感慨,甚至還有孩子歪歪扭扭的塗鴉。
忽然,紀瓷的目光一滯,腳步頓住。
最角落的位置,一張邊緣微微翹起的明信片安靜地貼在那裡,隱在其他明信片下面,不太明顯,像是刻意被人藏住。
看著上面的字跡,紀瓷的呼吸不自覺地放輕,瞳孔微微收縮。
那字跡——
她認得。
筆鋒的走勢、收筆時微微上揚的弧度……她都無比熟悉。
太熟悉了。
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紀瓷下意識地伸手,指尖輕輕撫過上面的字,感受著上面的紋路。
明信片上面只有簡短的兩行字:
一行英文,一行中文。
Thestorycanresume.
我又遇到了她,不期而遇。
時間是八年前,2017.09.09。
那是她高考完的暑假,第一次和靳舟望在這裡相遇的日期。
大學時候她和靳舟望談戀愛的時候,他從來沒有和她提及過這件事情。
沒想到當年在冰島還有這樣一段她不知道的故事。
紀瓷小心翼翼地將這張明信片取下來,昏黃的燈光下,她凝視著那兩行字。
透過時光,紀瓷好像看見了八年前的少年站在這面牆前,微微低頭寫下這兩句話的模樣。
她忽然想起某個午後。
那時她和靳舟望剛在一起不久。
紀瓷突然心血來潮,追問靳舟望:「靳舟望,你老實交代——你到底是什麼時候對我有好感的?」她故意眯起眼睛,「是不是之前在冰島那家酒館偶遇的時候?」
靳舟望只是聞言輕笑,午後細碎的光線落在他睫毛上,在眼下投出淺淺的陰影。
他伸手將她散落的髮絲別到耳後,指腹若有似無地擦過她的耳尖,惹得她一陣輕顫。
「你猜啊。」少年微揚了下眉,語氣戲謔,聲音帶著慣有的慵懶。
「那就是更早?」紀瓷不死心地湊近靳舟望,「總不能是一見鍾情吧?靳大少爺這麼俗套?」
靳舟望低頭看著紀瓷,漆黑的眼睛裡漾著笑意,卻依然守口如瓶:「秘密。」
「......靳舟望!」紀瓷氣得去掐他的腰,卻被他輕易制住,最後所有的抗議都淹沒在纏綿的吻里。
——直到最後,他都沒告訴她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