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少年發出一聲短暫微弱的咳嗽,她才猛然回神。
炭盆響起噼啪聲,打斷了時煙蘿的回想,隨著推門聲一併傳來,珠圓玉潤的佩兒從門口走了進來。
「郡主,那些護衛奴婢方才打點好了,他們都不會說出去的。」佩兒低聲道,雖然極力控制目光,可也難掩神色的異樣。
時煙蘿點點頭,再確認一遍少年仍未甦醒後,緩步走到了炭盆邊上,佩兒便跟過去,拿起柏木雕花衣架上的厚絨布,舉止輕柔地幫她繼續擦拭著,邊擦邊小聲說話。
「郡主,這樣真的好嗎?隨隨便便就收留個素不相識的苗疆少年,還偷偷把他藏在您小院的閣樓上,雖說這地方平時鮮少人來,可……也是很不穩妥的啊……」佩兒緊聲說,目光從時煙蘿油亮烏黑的頭髮上,落在她那張泛著細潤光輝的臉蛋處。
少女的肌膚細膩,膚色蠶白得發亮,一雙杏眸里簇著火光,不經意瞥過來時,神情帶著天真明媚的懵懂,仿佛不諳世事的小仙女。
郡主真好看啊。
佩兒心裡頭忍不住嘀咕,看了這麼多年,仍舊不免為之驚艷。
時煙蘿微蹙了眉心,聽到佩兒的話後,心裡頭閃過幾絲不安。
當時她抱著少年躲在牆角下,忽然發現他好不容易被她溫暖的身軀,忽然又漸漸冷了下去,再伸手去探他的脈搏,脈象也弱了許多,若是再找不到辦法,只怕就要命喪黃泉了。
時煙蘿小聲祈求了那麼久,這個死寂一般的雪夜,連半個人影都沒有。
不知等了多久,忽然時煙蘿聽到前方有個熟悉的聲音傳來,仔細一聽發現是貼身丫鬟佩兒。
她一個箭步衝到面前,泣不成聲地朝後面喊著,找到郡主了,大雪紛飛的黑暗夜裡,無數時府的護衛出現,手忙腳亂地過來幫忙。
因為時煙蘿是自己出府邸的,又遭了這樣的事情,論起責任來,佩兒一直是她的貼身丫鬟,必定要被嚴懲,而佩兒也很害怕老宅的家法,便買通了府里幾人相熟的護衛,先去街頭尋找。
時煙蘿路上得知,心想時府的人是不會收留苗疆人的,便索性主僕倆扯了個謊,說她們去永州街頭散步閒逛,一時間忘了回來的時辰。
這少年便被神不知鬼不覺地帶入了時煙蘿的小院裡,安置在久不住人的閣樓上。
她緊抿了下朱唇,幾番思索後,看著佩兒道:「可是無論如何,他畢竟救了我,當時分明他將禍水東引是最好的。」
佩兒見她這樣堅定,又提議道:「不如這樣,郡主,咱們在永州外面找個屋子,讓他在外面養傷,奴婢替您時不時去照顧,說實話,苗人大多陰險狡詐,就像您說的,他當時也窮途末路了,這樣子拼死保護您,奴婢……奴婢覺得實在是蹊蹺啊。」
時煙蘿聽了這話,心裡頭也閃過絲狐疑,可她極少出閨閣,朋友也少,見識的歹人就更少了。
她的天地只有方寸之間,實在不覺得這少年若是含了歹意,蓄意接近她究竟是為了什麼。
若是照流言說的,是為了煉蠱,他分明不作為就好,何必這樣大費周章?
更何況現在是在時府,父親又是大名鼎鼎的寧樂侯,這少年進了宅子才是兇險萬分,因為在永州,每當有不經管束的苗人與百姓起衝突時,時家都會第一時間派遣護衛抗爭。
要不……等他醒來後,自己再探探口風?
時煙蘿暗自想道,活人煉蠱聽起來就很可怕,這少年被一群人追趕,最後還能將那些人悉數解決,實力想必也是不容小覷的。
更何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