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和現如今的祖母端坐在主位,挨著祖父坐在左邊的是阿爹,他因著舊傷復發,臉色仍舊透著虛浮,可滿眼的喜色卻掩不住。
挨著那位繼祖母坐在右邊的,是她如今的二伯和二伯母李氏,兩個人看見時煙蘿過來,客氣地寒暄了會兒,時麗則拿眼風掃過她,眉毛微挑,暗地裡不屑地撇了撇嘴。
時煙蘿本就不擅於應付這樣人多的場面,又瞥見時麗這樣傲慢的態度,臉上難免好看,時夫人悄悄捏了下她的手臂,時煙蘿才強撐起個笑臉來。
可還沒等她開口,那位二伯母卻拿筷子點了點她,笑吟吟道:「喲,怎麼看侄女兒一臉不高興?」
時煙蘿捏著酒杯,心一緊:「二伯母,我沒有不高興……」
她話還沒說完,李氏直接截胡道:「若是下人哪裡招待不周,直接懲治便是,好好的除夕夜,別因為一點小事過了心,帶著心事來敬祖父酒,腳步怪不得這麼重呢,一會兒伯母去瞧瞧,好孩子,可彆氣壞了!」
「又不是外人,呵呵。」
她笑著,抬手拍了拍時麗的手背,不動聲色掩唇又是和婆婆絮叨著,不知兩個人在講些什麼。
這番話綿里藏針,看似是在說
場面頓時難看起來,時家祖父臉色一僵,神情閃過幾絲尷尬,連帶著阿爹也笑意微收。
時煙蘿心猛地一緊,頓時有些錯愕了。
她看著二伯母說說笑笑的嘴臉,心裡頭一沉,雖然阿娘私底下說過,這位二伯母是位口蜜腹劍的主,可沒成想今日先是她女兒故意找茬,接著她又來尋麻煩?
阿爹才和祖父緩和了關係,刻意提什麼外人的話,這是什麼意思?
時煙蘿眉頭都皺在一起,但又不好發作,因為在座都是長輩。
正當她預備再解釋時,不妨時夫人上前,將女兒不動聲色攔在後面,也眉開眼笑說:「那嫂子我先謝過弟妹了,原是我的不是,這幾日心事重重,累得小娥也憂慮起來。」
此話一出,張氏原本帶笑的嘴角頓時僵住了,她飛速瞥一眼自己的貼身丫鬟,發現其有些心虛地垂下了眸子,便不自覺心底一沉。
如今時府管家的雖說是張氏,可實際上卻是她婆母,也就是寧樂侯的繼母李氏。
李氏為人精明市儈,卻因著早年苛待了嫡長子,導致名聲很是不濟,這些年她一直有意偽飾,故而假意脫手,想裝個賢良寬仁的婆母,張氏在她手底下執掌中饋,日子過得很是憋屈,又因著要接濟兄弟眾多的娘家,所以多年來冒險在帳目上做了手腳,為掩人耳目,真帳本的副冊收在張氏的陪嫁丫鬟那兒。
那日苗人自外面攻入時府,好巧不巧這帳本就被翻了出來,又讓時夫人看見了,幾日後那副冊突然失蹤,張氏嚇得出了一身冷汗,生怕泄露出去,她內心懷疑是時夫人幹的,卻怎麼也找不到證據。
時夫人恰巧彎起眉眼看向張氏。
她繃緊了後牙槽,又迅速緩了神色,熱情道:「嫂嫂哪裡的話,咱們可是一家人,不過是我愛重侄女兒,怕她在時府受了下人的怠慢,這孩子慣是懂事柔順的,我可是打心眼裡兒疼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