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發現了是我。
但就算是我行事不周,丟了面子,他何必要在舟微漪面前提及,難道是要故意給我難堪?
容初弦垂下眼,遮住諸多情緒,依舊平和道:「如今再見,有事相商。請舟小公子借一步說話。」
他此話並不尋求舟微漪意見,只尋了我的意見。
我微微一怔,害怕容初弦更提及那日之事,叫舟微漪聽見了,自然一口同意下來:「好。」
又別有含義地補充道:「我也有事和容公子,相、商。」
那後面二字,莫名咬重了些。
舟微漪略微一頓,多看了容初弦一眼,眼中掠過一絲思索意味,笑意卻未淡,也十分配合,只頷首道:「看來你二人確是有緣,那我便先退一步,行個方便了。」
舟微漪兀自從法器中起身,御劍而行。那法器自有靈性,離了主人一兩刻倒也不要緊。
原本是想尋個偏僻地的,但此時目之所及皆是修士,和容初弦站一塊又實在惹眼,索性只布了一道隔音法咒,和他說話。
容初弦默然無言地又加了一道法決,方才開口:「我知舟小公子行事自有章程,不應胡亂插手,只是……」
容初弦略皺了皺眉,像是有幾分為難,好半晌才艱難地組織出語句來一般,「若你喜歡,並非不可為,也不過是縱情小事。只是世道下齷齪行事者眾多,只怕有人會心懷不軌……還請舟小公子日後警惕,維護自身。」
「……」
我面上一陣空白。
緩了幾秒,我閉上眼,方才反應過來,容初弦說的雖然含糊,但那意思分明是——他竟以為那日,我是故意的不成?!
其實也很易想分明了,無非是容初弦那一雙傳承特異血脈的金眸,視阻隔術法於無睹,以至於教容初弦誤會,我那天就是明晃晃打開窗行事,看見他還特意從水中站起身來,好似要特意展露身體般。這倒是成了我的興趣愛好了……什麼和什麼啊。
我暗暗咬牙。
面頰、頸項也一下染上了紅色,這次倒不是羞恥的,而純粹是要被容初弦氣暈了。先前的三分心虛愧疚盡退,我只要和他爭個「對錯」出來。
因此故作不知他那神異雙眼之事,開口道:「我那日在客棧沐浴,只是因為室內悶熱,所以開了窗。但我舟多慈並非鮮恥之人,所以特意施了一道障眼之術,料想也不會有人那樣失禮,好端端破我術法,窺視我一個男人!」
容初弦微微一怔,顯然沒想到會被我反客為主。
「那日見容公子神色有異,我還當是我多想。可容公子今日卻是來好好『警醒』我了……」我微一挑眉,神色冷淡。非常牙尖嘴利地顛倒起黑白,反正是絕不能承認我有顧慮不周處,只當自己並不知情,「我倒是想問容公子,那日為何破我術法?要說心懷不軌之徒,其他人我倒沒見到,唯獨容大公子——呵。」
我促狹短暫地笑了聲,看著他那雙金色的眼,一字一句道,「名不副實,有幾分道貌岸然。」
任我說了這麼一通,容初弦卻未顯出怒色來。他只怔了怔,方才語速有些急地為自己解釋:「容某並非有意偷看!只是我容家有金龍血脈,我也有幸傳承其一,這雙眼才……」
我一邊聽著,一邊暗道:咦,原來容家傳承的是金龍血脈?
聽著容初弦親口認證,自然比那些風言風語要可信許多了。我內里十分清楚,聽著容初弦的解釋,面上卻表現出將信將疑的模樣,待他說完,才語氣平淡地詢問:「照容公子所言,這一切都是誤會了?」
容初弦:「是。」
「那好吧。」要是遇到旁人,容初弦估計已經恢復清白了,可惜他遇見的是得理不饒人的我,又極記仇,故意垂著眼,用幾分不甘心的語氣道:「那我便暫且相信容公子的話了。」
我唇角微彎,不敢讓容初弦看清我眼底戲謔,似笑非笑道:「還請容公子謹記君子非禮勿視。這次意外看了我便罷了,一介男子,也無甚名節清譽可言,換做旁人……」
「……」容初弦微微沉默了下,緩緩開口:「是我有損舟小公子清譽,理應盡責擔當。若是小公子願意,我來日便請媒人上舟家——」
我倏地瞪大眼。一下上前,抬手用掌心蒙住了容初弦的嘴,不叫他繼續說下去。眼中,尚有幾分茫然的驚恐。
傻子!你在說什麼!
容初弦感受到那一片柔軟冰涼的掌心觸感,好似一片雲落在了唇上一般。他垂眸,正對上那一雙圓滾貓兒似的眼,即便那掌心按的不實,他也沒往後避開一步,繼續說話了,反倒很配合地閉上了嘴。
我心底暗暗生出悔意來。
早知道容初弦必然是個老古板的性情,不該拿這話逗他。主要我也沒想到容初弦這麼想不開,我刺他兩句,他就能想到要提親擔責上面,真是……嘖。
怪不得上輩子容初弦被退親之後,多年未曾有道侶傳言。我原以為容初弦是對舟微漪用情至深,現在簡直懷疑他這副性子,別是氣得直接在家中觸柱而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