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點。」
有人聲音喑啞地威脅,端出了一碗熬得濃稠的湯劑——
其實說起來,倒是對症的。
對氣血沸騰之症,能讓人平心靜氣、無欲無求,萎靡數日不止。
從上到下的,冷靜下來。
我倒未曾注意那邊時不時透出來的一點陰笑聲,只在端茶啜飲片刻後,還是有些「閒」不下來。正巧此時,神識感知到傷營偏門之外還有數人攘在一塊,不知在做些什麼,心下有幾分奇怪,趁著眾人未注意的時刻,我向偏門處走去。
掀開門帘上的遮藏符籙,我掀開那一層薄簾,半具身子探出來,有幾分奇怪地看向外面擠擠攘攘的人,辨認出他們是先鋒隊伍的幾名將領,於是開口問道:「你們要來求醫,還是有事相告?怎麼在外面不進來?」
只是當我掀開帘子的一瞬間,眼前人似乎都陷入了詭秘的靜謐當中,一時只剩急促呼吸聲。
這幾名將領雖然修為境界頗高,但似乎不怎麼聰明,被我盯著,像是中了石化的術法一般,只悶頭不回答,身體也僵硬遲鈍。
我的睫羽很緩慢地眨了一下,看著他們,有些生疑:「?」
「有事?」
因這些人地位到底不一樣,我一時還以為,他們是來傳也渡的什麼命令。
被我詢問了後,站的最前的男子猛地吸了幾口氣,聲音都掐得細聲細氣地道:「無、無大事,我們只是想來見、見見您……」
他身後跟著的人,竟也跟著傻裡傻氣的點頭。
我:「……」
無事?來見我?
我一時無言,倒是仔細盯著眼前男子看起來,開始回憶起這是不是哪個沒被我記住的仇家來找我的麻煩——結果當然是一無所獲,倒是眼前的人又像是沸騰似的全身燒起來。
在我確認過我對其的確沒有印象、他們好像只是純粹的無聊後,本便不算好的脾氣讓我很有幾分不耐地擰了擰眉,冷聲說了句「我很忙」,便重新將符籙貼上,大門緊閉。
言下之意自然是:少惹我。
這態度實在不算很客氣,索性我也並不在意會得罪哪些人。只是在我離開之後,那群來「找麻煩」的人卻是在一瞬間恢復了理智,方才好似被湧上的血液堵住的大腦,終於有了勉強運轉的機會。
「他、我、小公子是不是生氣了?」
第一時間瀰漫上心頭的,便是沮喪,連說著話都顯得無精打采。
「他走了。」
其中一人,用壓著火氣的聲音質問剛才開口的男人:「你說的都是些什麼廢話,有沒有腦子,不是說好要想辦法溜進去的嗎?」
「我不記得了。」男人反駁的也很理直氣壯,看著對面好兄弟那仿佛都能被他一眼看破的心思,也不知從哪生出來的火氣,立即道,「你怎麼好意思質問我?你不也一樣像個呆頭鵝,一句話都不知道說,孬種!」
「你說什麼!」
兩人正吵起來的時候,旁邊的表面情誼兄弟也全無要勸慰的意思,只略失神地喃喃其它:「那便是舟小公子?果然、果然是……」
他似乎想不出什麼好的形容詞,磕磕巴巴、也只念出了一句「絕世無雙」。
這句話收穫了更多贊同,有人近乎痴迷地只知道重複著道:「果然是修真界內真正的第一美人,也怪不得如此多人傾心於他。」
「慎言!你怎能對小公子如此言語輕浮?」
「呵,你倒是說的輕巧,好似剛才看的眼珠子都快掉出來的那個人不是你一般!」
眼見爭端又起,還有人不忘初心,心心念念:「不行,我一定要想辦法溜進去,再見舟小公子一眼。」
雖然都是在同一行軍隊伍當中,但也只有對方身處傷營的時候,能接觸到了。其他時候,誰不知舟小公子被那仙君看的嚴嚴密密的,不允靠近。
「我們先前的計謀還是太過輕飄飄了,若是裝病,怎麼能瞞得過這樣神醫的眼睛,讓舟小公子動手醫治?還是得受真正的傷才行!道友,不如你先來捅我一刀——」
「可修士造成的傷口,恐怕與魔物不同。」
「也無其他辦法,富貴險中求。」
「好,我答應你,不過,你待會兒也得給我一刀!」
正在因為各種原因,小將領們要操戈相對時,眾人忽然察覺到了一股令人毛骨悚然、全身血液凝結的可怕殺意——
而一回頭的時候,也渡悄無聲息站在那裡,目光死寂冰冷地望著他們,也不知看了多久,才主動暴露了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