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方氏我有股份的啊,我管不好方氏娛樂不也是花自己的錢買教訓嗎?」方秉正聲音很大,但下一秒,他看見方正疲憊地閉上眼睛,後腰抵著扶手的樣子,突然就像泄了氣的皮球。
「那你有沒有想過你那些助理、那些工作人員、小演員怎麼辦?」
「就…」方秉正突然躊躇了,是啊,他要為那麼多人負責,一部幾千萬的投資進去了,血本無歸怎麼辦?他的聲音哽住了,像有什麼東西堵在胸口。
他哥真的好不容易,每天坐在這個辦公室里,肩上扛著的是這麼多人的生計。那些他習以為常的工資、年終獎,背後是成百上千的家庭的柴米油鹽,方正從來沒有說過,就像他從來不會說自己腰疼一樣。
方秉正幾乎要脫口而出"那就算了吧",他好好做他的演員,方正突然說:「我知道方氏是你的,」他點開電腦,手指在鍵盤上敲了幾下,屏幕亮起來,「如果你想,這個位子隨時給你。」
「你這是什麼意思啊?」方秉正站起來,椅子腿在地毯上磨出沉悶的聲響,「什麼是我的,不是我們的麼?」
方正沒說話,方秉正手撐在桌子上,俯身逼近他哥。
方正緩緩抬起頭,輕聲問:「有我名字嗎?」
方秉正瞪了瞪眼,頹然地發現他哥說的是對的,他不肯罷休地說:「我把股權贈予給你不就好了嗎?」他站直身體,「不就那點兒股權嗎。」
「你說什麼都那麼輕鬆。」
方秉正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他哥怎麼能這樣曲解他的意思?可他又確實說不出反駁的話來。不是,他哥怎麼開始人身攻擊了,他也說不過他哥,乾巴巴地回了一句:「你幹什麼都操心!」
方正又回去看那個破電腦,方秉正有心把電源線扯了,但最後只是憤怒地在方正面前剁了跺腳,因為鋪了地毯,聲音一點兒也不大,連這點抗議都顯得軟弱無力。他看方正毫無反應,更生氣了,跟誰學的冷戰?他這次肯定不先低頭了,明明是他哥先人身攻擊的!
方秉正摔門而去,當然也沒有特別誇張,畢竟朱莉還在外面辦公。走到樓梯間就已經不生氣了,他掏出手機,鎖屏乾乾淨淨,沒有新消息提醒。
「行,冷戰是吧?」方秉正咬牙切齒地自言自語,「這次我肯定不先低頭!」
他去茶水間拿了零食,給幾個員工熟練地簽了名,當然也收穫了一些零食。回到他哥辦公室外間的沙發上,方秉正第三十四次戳了戳手機,微博推送一條接一條,就是他哥半個字都不發。
微博都比他哥話多,他去秘書那裡轉了一圈,張鳴不在,他問朱莉人呢,朱莉說開會去了。
開。會。去。了。
方秉正一怒之下怒了一下,狠狠咬了一口果籃里的蘋果,然後是香蕉、橙子、很難吃的青蘋果。他故意吃得很大聲,好像這樣就能傳到會議室去似的。
他把果盤吃完了,打開一包黃瓜味的薯片和朱莉分享,朱莉說她減肥,方秉正隨口說,「你這多好看,幹什麼減肥」,他說完愣了一下,應了幾句就又到沙發上等方正回來了。
這話要是對他哥說,肯定要變成"你管我那麼多幹什麼"。你說人也真奇怪,和親近的人說話就夾槍帶棒,對陌生人卻充滿善意。
薯片袋被捏得嘩啦作響,方秉正摸出手機,在對話框裡打了又刪,最後只發出去一個貓咪的表情包。
他想,他哥開會是不是也像對他那樣冷著臉,還是說那副溫柔的樣子其實也會給別人看?
方正回來的時候還是老樣子,和張鳴在交流什麼。最近他哥都沒怎麼心臟不舒服,氣色也好多了,讓方秉正以為這是一個正常人了,看到張鳴就穿了件單薄的襯衫、他哥穿著打底衫的時候,方秉正恨不得衝過去下跪認錯——雖然細究起來,他們吵架的內容根本說不清誰對誰錯。
方秉正覺得喉嚨發緊,他想起醫生說過的話,說方正的心臟受不得寒,說那次除顫後的恢復期至少要以年計算……什麼誰的錯,都是他的錯。
方正看到方秉正坐在沙發上,話音微微一頓,快速和張鳴簡短地說完,看向方秉正:「進去說。」
第42章 犯暈
方秉正站起來,方正帶他進辦公室,腳步比平時慢了幾分,進去後自己坐在沙發上。儘管秉正一次沒有去過自己的辦公室,但方秉正在方氏的辦公室和方文那一間一樣,都是有自己的獨立休息室的——方正沒有。
他疲倦地靠著沙發,剛想說什麼,方秉正看到他有點泛紫的唇色,也記不得剛剛是什麼樣了,他低頭探向他哥的智能手錶,準備去看心率。
「別折騰那個了。」方正牽著他的手貼在頸部,溫熱的脈搏在指腹下跳動,他輕聲說,「陪我一會兒,剩下的一會兒說。」
方秉正沉默地坐在一旁,一手摸著頸部動脈,一手用掌根給方秉正按摩心臟。湊得近了,他聞到熟悉的屬於硝酸甘油的味道。
方正知道自己說的話太傷方秉正的自尊了,方秉正剛開門出去,他就知道自己說錯了,但好長時間不犯的心絞痛讓他沒什麼力氣站起來,只能眼睜睜看著方秉正轉身離去,他緩了一會兒後就到約好的時間了,就只好去開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