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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證明、註銷戶口、財產公證……以及葬禮,吳橋尤其害怕葬禮。

像凌遲一樣,吳橋不敢想像,除了父母沒有別的親人,他要自己去做完這所有的一切。

然後看著來祭奠老爸老媽的人放下一束束白花後離開,負責超度亡魂的道長握著魚鼓和陰陽環告訴他:吳先生,放下悲痛、不必憂慮,令尊令慈已跨過生死再入輪迴。

光是想,吳橋就覺得好害怕,怕得幾乎發起抖來。

可是所有事情就這樣發生了,除了強迫自己睜開眼睛撐下去,他不知道還有什麼辦法。

除了認命,吳橋也沒有任何辦法。

意外的是,當他懷著無比沉重又繁複的心情回到杭市的時候,卻只雙手捧回了母親的骨灰。

什麼都沒有,遺體、棺槨、死亡證明……

家裡落灰,卻並不空蕩。

原本乾淨的客廳擠滿了從未見過的吳家親戚,他們捂著面,替吳橋流幹了所有的眼淚。

一位看著與父親差不多年紀的伯父慈愛地抱了抱他說,好孩子,你的父親已經妥善地下葬了吳家的墓園,你的叔伯會處理好一切,好好地收拾起悲傷,然後,什麼都不必擔心。

繼續生活下去,伯父說,除此之外,什麼都不必考慮。

在那個瞬間,吳橋的心空了一下,他好恨自己居然下意識覺得輕鬆和慶幸。

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那樣,除了感激和感恩,吳橋沒有別的任何情緒。

是不是不去面對,就可以一輩子逃下去?

是不是只要不死……就還能活。

吳家人走的時候,留了一大筆錢給吳橋,只說是他父母生前的財產和意外事故的賠償金。

吳橋不知道自己是懷著什麼樣的心情接下存摺的,他甚至連一滴眼淚都沒掉。

心空空蕩蕩的,好平靜,其實跟死了也沒什麼兩樣。

就這麼渾渾噩噩地在已經空蕩的房子裡醒了睡、睡了又醒地過了半個月,在吳橋以為自己會在沒有人知道的角落也悄悄死掉的時候,發小程燦如天降神兵般,「砰」地砸開了吳家的門。

程燦從香港趕來杭市扇了他一巴掌,把吳橋地磚上拽起來,往他的胃裡塞進水和食物,然後推著吳橋重新為吳父吳母開辦了一場追悼法事。

也是在那個時候,吳橋才第一次知道了殯儀經紀人和喃嘸先生的組合。

葬禮是髮小程燦負責操辦的,程老闆常居嶺南,而兩廣地區一直延續到香港,辦喪儀都有「一文一武」的規矩。

文的是殯儀經紀人,也叫做行街。

主要負責接待逝者親眷,安排屍身處理、主持葬禮儀式以及聯絡下葬墓地等相關事宜。

而武的就是喃嘸先生,負責破開地獄、超度亡魂。

在喃嘸道長手持長劍抱著父母牌位跨過火海的剎那,一直沒有掉過眼淚的吳橋突然雙腿失力般地蹲了下來,把頭埋進自己的雙腿里,肩膀一抖一抖的。

隨後滾燙的淚涌了出來,砸在地上,一滴、兩滴,驟然失控如瓢潑的雨,淅淅瀝瀝澆了一片乾涸土。

他旁若無人般張著嘴劇烈地喘息,撕心裂肺地嚎叫了起來。

沒有言語,只是發出一些意義不明的悽厲嗚咽和喊叫,眼淚承載不住的痛苦從聲帶泄出來,吳橋的嗓子啞得一塌糊塗,程燦差點以為他會就這樣瘋了。

可是吳橋知道,靴子落地的時候,他的瘋病好了。

病好了,才會終於如同找回一縷魂那樣,可以無休無止地哭了起來。

……

「我想開家殯儀公司。」

事情過去幾多年了,吳橋不再難過,只是蹲下來,抬頭看著許師憲的眼睛,好認真地說,「我來做經紀人,但是要怎麼才能和喃嘸師父合作呢?我明白這一行也有師徒傳承,主持儀式的道長們通常選定了合作的殯儀經紀人就不會再接別的生意……但,許哥,你能幫我的,對不對?」

說來有些不好意思,但,吳橋想掙錢活命,也是想幫一些人。

幫一些像他一樣,差點被緘默而巨大沉重的悲傷卷進墳墓里的人。

舉辦超度法事的道長雖被稱為喃嘸,實際上卻並非佛教僧人,乃正一派火居道士。

早在《清遠縣誌》中就曾有記載:「古者喪事,設齋打醮,俱延僧侶,惟邇因各寺久廢,故打齋打醮,皆因火居道士為之,俗稱喃巫佬。」

由於廣府中多數人對佛、道兩教區分不明,誤將佛經中常出現的梵語「喃嘸」二字用於稱呼在道教喪禮法事中做法的道長,久而久之也就形成了這種有些獨特的說法。

許師憲就是道士。

吳橋想賭一把,萬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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