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三將鬃毛刷丟下,給飛電背上澆水沖洗,
「屬下這回去喆徽倒是聽見些風聲,說北鎮撫司此回下江南押送嚴尚則入京,又說徐攸下江南招安不成,空手而歸……」看了眼霍洄霄,他才繼續道:
「喆徽匪患屬下看情勢已十分嚴峻,那個叫寧為珏的,王爺先前就不看好他,說他心慈手軟,不善掌兵,難成大事,王爺還真說准了……喆徽亂成這樣,今上忙活半天卻只抓了個不痛不癢的嚴尚則回京,」謝三笑了聲,
「丟著這些人蛇鼠一窩,坑害黎民,這叫什麼事?」
霍洄霄掃了眼謝三,不輕不重道:「三哥覺得沈弱流難成大事?」
謝三避而不談,「我相信世子爺的選擇。」
世子爺押注,王爺亦沒反對,說明今上確實不容小覷。
可謝三到底好奇,就那麼個……他見過一回,就那麼個身量纖細,青澀稚嫩,目光單純,個子還不到世子爺肩膀的單薄少年,除了那張他都覺得漂亮到嚇人的臉,一隻手就能輕易掐死,究竟有什麼特別之處,能叫世子爺與王爺齊齊將二十萬大軍押注與他?
謝三百思不得其解。
霍洄霄並未即刻回答他,雙目朝向白霜嶺山頭,霞光照進他淺眸,猶如紅蓼原上澄澈的海子,深不見底,不知在想什麼……望了許久,他唇角勾起絲柔和的笑,聲音又低又柔,恍若呢喃,
「他可聰明得很,就跟紅蓼原上牙都沒長齊的小狐狸崽子似的,看起來人畜無害,心思卻多,狡猾到難以捉摸,誰都別想從他那裡占去半點便宜……」
不僅聰明,還那麼漂亮,山尖上那捧雪似的。
還很堅韌,頑強,像是紅蓼原上一根不起眼的小花,看起來瘦瘦弱弱的,蟄伏一冬,被雪壓得直不起腰,可但凡時節到了,他便猛地往上躥,開出紅蓼原上最漂亮的花,驚艷眾人,耀武揚威地睥睨一眾看輕他的人:
看吧,老子本來就是這麼美!誰還敢看不起老子!
只是這句話,沈弱流是絕不會說的,他那麼矜貴。
霍洄霄暗笑,淺眸深深的。
謝三暗自心驚,總覺得這話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甜蜜,讓他覺得十分熟悉,像是北境那會兒家裡女人跟其他人說起自己時的那股神氣勁兒;像是自己發現了一個大家都忽略的稀世珍寶的那種隱秘的驕傲。
世子爺神色,亦像是頭回遇見心上人的愣頭青小子,甜得齁人。
……這是怎麼了,謝三望了眼天穹,確定太陽是從西邊落下的。
該是自己眼神出了毛病,看茬了。
對,一定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