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正卿在清流中的名聲毀譽參半,正是因為交友一事。
他原本可以蔭官,戶部考察時,他爹在評價中給了極差的評價,直接否了他的蔭官入仕的可能。
也只有這兩年好些,他想別的法子領了差使,獨立住在外頭,不必去他爹面前惹眼。
但有時候緣分就這麼身不由己。
從他第一次見到蘇景同的時候,就已註定此後半生糾纏。
左正卿反問:「你呢,你為什麼跟我做朋友?」
蘇景同拉下被子,眨眼睛:「我是我爹的獨生子,我爹若能贏,我保你們左家綽綽有餘。」
左正卿:……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怪我不是周文帝唯一的孩子。
蘇景同用眼神回他:你知道就好。
左正卿沒在攝政王府待太久,他巡防營的事務繁雜,略坐坐便回去辦差。臨走時,左正卿看到大皇子還在聽雨堂焦慮地等。
左正卿心下喟嘆,又不好多管,沒和大皇子打照面,從攝政王府西門走了。
蘇季徵下朝後有事耽擱了一會兒,左正卿走後他才回家,進門便看到聽雨堂里的大皇子,蘇季徵問管家:「誰准他進來的?」
這聲音傳到了聽雨堂,大皇子立刻起身,趕過來同攝政王說話,「王爺。」
蘇季徵抬手示意他噤聲,管家當著大皇子的面道:「是王爺自己進來的,奴才沒攔住。」
蘇季徵冷臉訓斥:「讓你留在府里看家,你就是這麼看的?什麼人都隨便往府里放?明日來個刺客,你是不是也說他自己進來你沒看住?」
管家一疊聲道歉,「是,是,王爺說得對,是奴才考慮不周,看管不嚴。」
兩人一唱一和諷刺他,大皇子從來被人捧著,驟一遇上此事,臉難堪得一陣青一陣白,很快又漲成了豬肝色。
蘇季徵沒理他,留下一句「還不攆出去」逕自穿過院子,往西院去了。
蘇景同送走左正卿,沒了睡意,又不想起床,在床上翻來覆去地打滾兒 。一抬眼,對上不知什麼時候進來的蘇季徵。
蘇景同重重「哼」了一聲,轉了個身,用後腦勺對著蘇季徵。
蘇季徵笑笑,走到書桌旁,桌上放著蘇景同抄的兩百句「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大概是手疼,他左右手輪著抄,右手的字游雲驚龍鸞翔鳳翥,左手的字只能說乖巧。
蘇季徵翻了一遍,從第一句到最後一句,字都正常,沒有越抄越煩躁的敷衍,應當是聽進去了。
「轉過來。」蘇季徵走到蘇景同床前,「手疼嗎?」
「不要你管。」
蘇季徵看到床頭放著一個竹瓶,竹瓶粗糙但實用,是民間的玩意兒,「誰給的藥?」
蘇景同下意識隱藏顧朔:「正卿。」
左正卿雖不奢靡,但也講究文雅,哪裡會用如此粗糙廉價的瓶子,且他是世家公子,沒和平頭百姓接觸過,未必見過這款瓶子。
如果要給這瓶子的主人找個出處,怕是顧朔。顧朔在新州應當見過。
蘇季徵收回目光,道:「別裝睡了,起來,有話跟你商量。」
蘇景同沒理他。
「今日議論給熙郡王選妃,皇帝想定左正卿的妹妹,你要提前和左正卿通個氣麼?」蘇季徵問。
蘇景同下意識問:「郡王殿下怎麼說?」
顧朔還不知道這件事,只周文帝私下想的,蘇季徵道:「他說一切聽皇帝安排。」
蘇景同一顆心摔到泥里,悶悶道:「哦。」
「十皇子那邊我給你告病假了,這兩月不必去伴讀了。」蘇季徵道:「在家休息吧。」
「……啊?」蘇景同睜大眼睛,他是十皇子的伴讀,宮裡要一直進學到十八歲,因而這些年還得老老實實上課。
蘇季徵淡淡道:「爹準備廢了廉親王,你這些日子莫進宮,離皇后遠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