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鬼被綁,但一點也不著急,只覺得很稀奇。他居高臨下看著福鈴對自己動手動腳,女孩的樣子就像欣賞一件即將到手的商品。他無奈道:「我聽說根巫是一群良善心軟的傢伙,沒想到你還挺聰明。會耍心眼。」
福鈴將又鬼牢牢實實地綁好,隨後在繩子的尾端打了個結,在自己手心裡攥好。然後拍拍手道:「沒辦法呀,就是因為根巫天生沒有壞心眼,所以這個群體人越來越少嘛。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我替你說了吧,我們根巫自出生起便自帶詛咒,每一個根巫都註定窮困潦倒。做什麼賠什麼,最後都要回歸老本行。」
又鬼目光清澈地看著她手裡的繩子,不知道在想什麼。
福鈴心裡一動,想到又鬼在墓碑前給眾人講述的故事。這隻犬族被迫和心愛的姑娘分離,又被束縛幾十年,好不容易解除了心魔,又被自己捆起來了。有些諷刺。於是她嘆了一口氣:「你別擔心,這繩子只要一解開就啥事沒有,對你沒有傷害,綁你只是為了讓你暫時不要動。」
福鈴邊掏布兜邊嘮家常:「我也不想這樣的,但真的就是為了生存。根巫只能靠完成黑市任務賺一點微薄報酬,多吉戰鬥力不強,我必須要找一個強大的犬族。但你放心,我窮,但即使餓著,也不會虧待你們。當了我的契犬,我是會用性命保護你的。」
她翻出一個符文繁瑣的茯苓餅,對又鬼說:「吃了它,我就鬆開你。」
看又鬼不張嘴,福鈴掀起他的嘴唇,把餅子往他牙齒上撞。又鬼被她弄得很痒痒,捲曲的尾巴幾乎要伸直了,表示拒絕。
兩人較勁時,多吉湊上來,皺著眉頭對福鈴說了一句:「小玲,好像有人來了。我覺得有點不對勁。」
福鈴停下動作,又鬼也眯起眼睛往四周看。此時山間安靜的詭異,蟲鳴鳥叫都沒有了。腳下的石子莫名地跳起。土地在震。
還不待三人反應,一個龐然大物從他們腳底的土石中轟地一聲爆了出來。
「砰!」 土石翻飛,福鈴直接被震到老遠,在山地間翻滾了好幾下,她伸手抓住身邊一切能抓住的東西,止住翻滾的勢頭。停下時,只覺得喉間腥甜,哇地一聲吐了一口血出來。她揉了揉眼睛,試圖去尋找多吉和又鬼,多吉就摔在她身邊不遠。
多吉摔得不輕,但犬族一向皮實,他迅速地爬到福鈴身邊:「小鈴,讓我變身。」
福鈴的手掌心剛才在地上翻滾時被石子劃破,此時鮮血淋漓,反而替她省去了功夫。她倒吸一口氣,歪歪地坐起,另一隻手摳向劃破的手的傷口伸出,血液滴答滴答的流下,她將染了血的手指按在多吉的眉心,心中默念幾句。
幾乎是一瞬間,福鈴手指下的額頭長出了厚厚的毛。多吉變身了。
那怪物的身形隱在揚塵中,並沒有跟上來。顯然目標並不是根巫。目標不是她,自然也不是多吉。
「去找又鬼,不要管我。」 福鈴命令道。雖然又鬼還不是她的契犬,福鈴對他卻勢在必得。退一萬步說,即使又鬼不是她的契犬,根巫也絕不會看兩隻犬族相互廝殺。又鬼身上還有蒔蘿麻繩,動彈不得,萬一他有三長兩短,那都是因為自己。
在多吉進入灰塵中時,福鈴喊道:「你把他們喊上來!又鬼是他們的同伴,不會不理的!」 他們指的是柯禮一行。
變身後的多吉點了下頭,對著天空嗚嚎出聲。
*
尖利的求救聲在山的那一面響起時,姚鑰感到柯禮抱她的手臂下意識縮緊,男人的神情前所未有的嚴肅。
除了小比以外,ski 和柯禮的耳朵還維持著獸耳,此時都立起朝向嚎叫聲的方向,仔細辨別只有犬族能聽懂的語言。
姚鑰聽不懂那叫聲背後的含義,但是光看三人的表情,她就知道有不好的事發生。
「是又鬼嗎?」 她問道。
「不是又鬼的聲音。」 ski 一邊回答姚鑰的問題,一邊徵詢著和柯禮說。
「嗯。」 柯禮補充:「也不是我們認識的任何一個犬族。」 他指聲音來源。但是他又說:「你們聞到了嗎?那邊不止一隻。」
小比的尾巴瘋狂搖擺:「我的耳朵在那邊。」 他的耳朵根開始發癢,因為感應到了屬於自己的耳朵。
ski 也點頭,目光里出現熱切:「我也聞到了我的腿!它來了,那麼她是不是也在?主人是不是來了??」
心中猜測得到肯定,幾乎是當機立斷,柯禮將姚鑰輕輕放下,就像放置一尊易碎的瓷娃娃。他轉頭對 ski 和小比堅定地說:「不,她沒來。只有它來了。你們不能過去。」
那個在他眉骨上留下傷疤的棘手傢伙來了,他十分肯定的是,那傢伙是奔著又鬼的眼睛而來。雖然不知道為什麼還有另一隻犬族存在,但從求救的嚎叫聲中可以確定求救的陌生犬族和那傢伙不是一夥的。
在這樣的情形下,保險起見,他必須全力以赴,沒有辦法分出精力再去擔心變身後的 ski 和小比。所以他讓三人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