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在身上的薄毯滑落下去,空姐走過來,蹲下,柔聲問道:「您需要些什麼?」
梁韻擺擺手。
這個時間段的航班人不多,她又是頭等艙,幾乎是補了個前所未有的好覺,即便只有三個小時,整個人也清爽無比。
這種感覺,到底是因為從過去的泥潭中抽離出來,還是終於回了闊別已久的家,她也分辨不出。
梁韻
推著行李,從到達廳走了出來,東城的清晨比京都的要涼爽許多,太陽半升,紅通通的一輪掛在半空,她眯著眼看了會兒,等專車來接。
這時間,手機卻忽然震了起來。
她這是新換的號碼,知道的人沒幾個,梁韻看著屏幕上有些眼熟的來電,一時想不起來是誰。之前的手機號大都存在卡里了,扔掉之後沒存備份。
她接起來,剛「餵」了聲,前面便一個急剎車,車輪和地面劇烈摩擦出刺耳的聲響。
緊接著,聽筒里傳出一個略帶笑意的聲音:「梁韻,還真是你回來了,抬頭。」
電話被掛斷,梁韻看著那輛突兀出現的悍馬愣了下。
車門打開,久違的一張俊臉映入眼帘,男人穿著件白色棉T,棕色休閒褲,利落的短髮張揚肆意,笑容里儘是朝氣,人如其名,周肆。
他長腿闊步走到她面前,自然而然接過她手中的行李箱,抬手勾上了她的肩膀,「怎麼,幾年不見還認生了,都不會叫人了?」
梁韻拍掉他的手,整理了一下被他弄皺的衣服,「小葫蘆弟弟。」
周肆笑了聲,「行,叫什麼都無所謂,只要還認人就行。是吧,小豆包。」
「想死說一聲。」梁韻威脅,「少沒大沒小。」
梁韻小名叫小豆包兒,十歲前聽著吧,還挺可愛的,等過了十歲那個坎兒,梁韻就覺得自己這名字屬實有些太隨意了,所以除了一些從小就熟的朋友親人,她一般都不許多餘的人再知道,後來,連叫都不許人叫了。
至於周肆這傢伙,是周成然周叔叔的小兒子,兩家是世交,周成然為了體現關係親近,連兒子小名都要湊對兒的起,所以就有了小豆包兒和小葫蘆兒。
「你來機場,是為了接我?」
周肆拉開車門,頭一點示意她上車,「我要是說湊巧你能信嗎?」
「你看我像傻子嗎?」
周肆笑了起來,發動引擎,開車駛離了機場路。
車裡原本開著冷氣,梁韻抬手關了,落下車窗,讓風灌了進來,亂了的髮絲被她隨意綁在了腦後,周肆看了眼,心裡熱了起來。
「誰告訴你我回來了的?」
「周洋。」
梁韻看過去。
周肆舌尖舔了下牙,改口道:「周洋叔叔。」
「就知道是他。」
「湊巧兒,別怪他啊。」
「行。那我休息會兒,到了家叫我。」梁韻閉上了眼睛,安靜的偏頭倚在靠背上,小小一團。
周肆開得越發穩了下來,把梁韻那邊的窗子升起來一半,然後單手扶著方向盤,另一隻手抵在唇邊,笑容止不住的溢了出來。
他等的人終於回來了,真好。
車子快到梁家的時候,周肆輕聲叫了梁韻一聲,「快到了。」
梁韻本來也沒睡著,聞言點了下頭,「等會兒放下我,你就先回去吧,我回頭再約你。」
「想好怎麼說了嗎?」周肆一早兒知道她結婚了,當然,現在也肯定知道她要離婚了。
「就實話實說,有什麼好瞞的。」梁韻看著車子拐進了院子裡,她拉開車門下去,「你不用下來了,我自己拿行李就行。」
周肆一頓,到底還是下來了,替她把行李箱拿下來,「要是梁叔和嬸嬸罵你罵的實在太兇,就來我家。」
「你爸應付的來他倆?」梁韻接過行李箱,開他玩笑。
「不還有我了嗎。」
梁韻總算被周肆逗得笑了出來,「行了,多大點事,我自己能應付,你回去的路上慢點開。」
周肆點了下頭,看著她轉身,進門,深深嘆出口氣。總算等到了,一連四五天,每天晚上都守在機場邊,每次又都失望而歸。
人回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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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韻回家的消息還沒和父母說過,周洋也真的替她保守了秘密,估計周肆知道,也是軟磨硬泡得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