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桑邇記事起,她們就形影不離。
雖然很多事情桑愈都不懂,但她會偷偷地留下糖果給桑邇吃,也會在桑邇挨訓的時候大哭,吸引爸媽的注意力,用她自己的方法護著這個妹妹。
而桑邇,也是這個世界上唯一可以理解桑愈的人。
她們是彼此在人間的慰藉。
「以後我會買個大房子,再給你造一個畫室,堆滿你喜歡的顏料,每天太陽升起的時候,邇邇出去賺錢,愈愈就在家裡畫畫,我們就這樣幸福地生活一輩子。」
桑邇喃喃著,描繪著美好的願景,似乎疲憊都消散了不少。
突然,門外傳來一個尖利的女聲。
「桑邇!」
桑邇眉心微皺,頓了半刻,打開了門。
門外站著一個裹著絳紫色睡袍的女人,她皮膚緊緻,看不出太多歲月的痕跡,只是渾濁的眼底還是出賣了她的年齡。
「夜不歸宿,你能耐了啊?」
桑邇語氣溫和:「這不是回來了嘛。」
「還學會頂嘴了?」
她雖服軟,劉西婭卻愈發不滿,揚手想打她。
帶起的風晃動了桑邇額前的劉海,她卻沒有閃避,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呵,」劉西婭冷笑一聲,「就憑今日你相親,我不和你計較。」
耳光化為軟手,輕輕地拍了桑邇的臉蛋兩下,「等會兒見到肖總和他家公子,就要像現在這樣好好表現,知道了嗎?」
桑邇握緊了拳頭,粉色的指甲都嵌進了肉里:「放心,我會去的。但你也要答應我,不許把愈愈送進瘋人院。」
「算你識相。」劉西婭翻了個白眼,轉身離開。
走廊里只剩桑邇一人。
冬日的暖陽融融,燦爛耀眼,卻無法照進她的心裡。
唯有徹底擺脫這個名為「家」的泥潭,方能獲得一線生機。
--
晚六點。
夜色降臨,華燈初上。
京市的冬夜並不無聊。
一家高檔酒店的餐廳里,桑邇一身純白的迪奧訂製禮裙,頸上是澳白項鍊,珍珠粒粒圓潤,映著她雪白的膚色也泛起了若有似無的粉色。
她畫著淡妝,櫻唇瓊鼻,韶顏稚齒,單單坐在那裡,已是一副藝術品般的存在。
可她的神情淡然,完全沒有嬌羞或者喜悅的意思,和旁邊一副十拿九穩模樣的劉西婭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這時,大堂經理引著兩位男人走了過來。
走在前面的是一位頭頂光禿禿的中年男人,身後跟著一個年輕男子,打扮浮誇,身形偏瘦,腳上踩著一雙巴黎世家的老爹鞋。
劉西婭瞥見他們的身影,離著老遠便起身去迎接:「肖總好呀!盼星星盼月亮,總算把您和公子盼來了!」
肖總本想微笑回應,可卻牽動了嘴角的傷口,疼得他一下齜牙咧嘴起來。
劉西婭定睛一看,略顯詫異:「喲,肖總,怎麼回事?您嘴巴受傷了嗎?」
「咳咳,」肖總假模假樣地清了清嗓子,搪塞道,「上火罷了,小事小事。」
他的目光移至劉西婭身後的桑邇,立刻轉移了話題:「這位就是你說的生辰八字都和我兒子很搭的姑娘?」
劉西婭也不管桑邇願意與否,直接將她拉了過來。
「正是,她是我的小女兒,桑邇,今年24歲。」
肖總個子不高,卻喜歡抬著下巴看人,他將桑邇送頭到尾仔仔細細地掃了一遍,哼道:「你倒是舉賢不避親。」
劉西婭呵呵兩聲,嬌嗔道:「哎呀,肖總您是不知道,現在的年輕人有多亂,要找個符合您要求的,可比登天還難。」
肖總表示贊同:「確實。」
他拍了拍身邊的年輕男子,道,「大師說了,必須得是清清白白的姑娘才能配得上我兒子,不然要破財運的。」
肖總家的公子肖健仁,整日花天酒地,是出了名的爛黃瓜,狗見了都不稀得撒尿的東西,渾身上下沒有一處能和清白二字沾邊。
偏偏肖家迷信,信了某大師的話,要找某年某月某日出生的處女當兒媳婦,才能使家族興旺。
說來也巧,那個日子恰好是桑邇身份證上的生日。
這消息被劉西婭聽了去,於是她眼珠一轉,把桑邇「包裝」成一道「菜」,獻給了肖總的兒子。
「那是的,」劉西婭附和,「肖公子相貌堂堂,和我家桑邇正是才子佳人,天生一對呢。」
肖總滿意地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別站著了,我們坐下聊吧。」
席間,肖健仁總是用猥瑣的目光盯著桑邇,讓桑邇很是不適,恨不得用手裡的筷子把他那雙老鼠眼睛戳瞎。
「桑小姐,」肖健仁說,「你當真沒談過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