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棲意陷入緘默。
梁嘯川同他的聯結比月聞江更加緊密,他每每試圖減弱這種過強的綁定關係,都會引發梁嘯川十倍百倍的反彈。
但他並不打算停止嘗試……倘或他仍未知道周存征撒謊,或許真的會選周存征。
梁嘯川見他久久不語,兩根瑩白食指還貼在一處互相繞,仿佛是在思索怎麼把自己蹬開,難以置信道:「……你真不選我,你要選周存征?」
他語氣裡帶著種正頭夫婿親眼撞見娘子在外彩旗飄飄的震驚。
「……選你,選你。」月棲意的第不知多少次嘗試疏遠梁嘯川。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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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風格外大,月棲意一起床便見到外頭樹木大幅度搖曳,葉片「嘩嘩」亂響,隔著門窗牆壁都聽得見。
因此他只稍稍開了一線窗,並及時向旁邊一讓。
風聲「嗚嗚」呼嘯著沖入室內,將窗簾卷得飄搖亂飛。
月棲意睡前做了許久的功課,曉得風大對於趕海而言是好事。
他全副武裝——帽子、手套、長袖、防水背帶褲、手套、水靴。
水桶里則有螃蟹夾、鏟子、漏勺和鹽——不在他手上,月聞江堅持要提著。
月棲意睡帳篷時,梁嘯川捨不得,守在外頭等。
現下月棲意住進小別墅,梁嘯川把堂弟安頓好、囑咐堂弟把鵝安頓好,便仍舊頂著肚子上一尚未痊癒的口子、風雨無阻守在月棲意門口,天明再回帳篷拾掇自己。
暫時無法繞山晨跑,他還頗覺焦躁。
月棲意倒不擔心梁嘯川這樣整整半月幕天席地是否扛得住,畢竟梁嘯川他爹從小把他當特種兵訓,莫說睡外頭了,十四歲後都要定期負重二十公斤越野五十公里。
後來梁嘯川提出不帶物品、他背著月棲意越野成不成,被他爹掄竹竿滿院追著打。
邊追邊怒吼:「你當你那脊樑是轎子呢?硬得連竹竿都能打斷,跑那麼遠你想硌死小意?」
「想什麼呢?」梁嘯川給月棲意加了件風衣,道,「風大,海邊又冷,多穿點……防曬擦了沒?」
「擦了。」月棲意答,同時戴上薄片平光鏡,他眼睛不太能經受強勁海風,稍微擋一下。
他一戴眼鏡,梁嘯川一愣,道:「……好久沒見你戴眼鏡。」
月棲意本就白得剔透,金絲邊眼鏡無端為他添了幾分冷淡,可細看之下他眼神仍然柔軟,如水如雲如霧,並不受冰冷鏡片的阻隔。
——只需要離得近一些,便可以透過清冷的軀殼,望見他被禁錮的、溫柔的靈魂。
「擋擋風,」月棲意道,見梁嘯川發怔,他不由在梁嘯川眼前晃晃手,問道,「怎麼了?」
「……沒什麼。」梁嘯川倉促轉身往外走,跟火燎尾巴似的。
「哥哥,」月聞江警覺地握緊月棲意的手腕,道,「姓梁的不會想當我真後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