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雙方都在沉默。
「哥哥死的那天我看到你了。」女孩率先打破沉默。
蒼庸抱著購物袋縮了縮肩膀。
他特別怕這個女孩詢問他韓魏洋是怎麼死的,也特別怕對方此時哭出來,哭訴她的命運怎麼會這麼悲慘。
蒼庸不擅長應付這種沉重的事件。
「謝謝你過來。」女孩說。
「啊?啊!哦!不客氣!」蒼庸有些慌亂,他看向女孩,女孩一手拎著一盒小蛋糕,一手拿著一朵鉤針的小花。
那個鉤針小花蒼庸認識,是韓魏洋跟著他學的。
蒼庸再次收回視線,他的情緒更加低落:「抱歉,我不太擅長在這種時刻安慰人。」
「沒關係,我不需要人安慰。」女孩的手指摳著鉤針小花。
「我不能告訴你任何和韓魏洋有關的事,這是為你好。」蒼庸始終認為局長之前是想對韓魏洋的家人下手的。
「我知道的,我不會問。哥哥以前就說過,如果他死了,我們什麼都不要查,什麼都不要問,安安穩穩地離開。」
「噢。」蒼庸點點頭,「這樣挺好的。」
說完之后蒼庸又開始懊惱,「這樣挺好」是什麼意思?聽起來一點人道主義關懷都沒有。
「其實我也不知道我叫住您要問什麼。」女孩抿了抿唇,「可我下意識就這麼做了,我,我……大概因為您是我哥哥的同事裡我最熟悉的一位。」
「我……」
女孩的嘴唇顫抖,最終還是沒忍住:「我只是有點想他了。」
她的淚水滑落,蒼庸在看到之後連忙從兜里掏出紙巾遞過去。
「謝謝。」女孩勉強扯出了一個微笑,接過紙巾,衝著蒼庸點了一下頭。
「你和你哥哥有點像,他不開心的時候也喜歡扯開嘴角笑。」蒼庸想起了自己最後和韓魏洋見面時,韓魏洋那種複雜的笑容,「但我想他不喜歡你像他一樣笑。」
「為什麼?」
「因為那樣好辛苦。」蒼庸說,「你可以……長大,但是我想你哥哥恰恰是不希望你和他一樣的。」
女孩沉默著落淚。
蒼庸陪著她安靜。
「我很憤怒。」女孩輕聲開口,「我生氣到想要把這個世界的人殺光,可我什麼都做不了,我只能壓著,我必須溫和地對待每一個人,那些特研局的人我一個都得罪不起。」
「也不是,你可以說我的壞話。」蒼庸看向女孩,「一般我不允許別人說我的壞話,我會用特研局的手段處理掉那些人,我心眼很小的。」
女孩望著他。
「不過你情況特殊,我可以特許你在背後說我的壞話。」蒼庸安撫道。
女孩張嘴。
蒼庸又連忙捂住耳朵,並且強調:「是背後說壞話!不能當面,當面說我會受不了的。」
女孩被他誇張的反應給逗笑了。
在笑過之後,女孩把那袋甜品遞給了蒼庸:「謝謝你,這個送給你。」
蒼庸緩緩鬆開手。
「我壓力太大的時候喜歡出來逛,也喜歡吃這些甜的。」女孩說,「送給你。」
「為什麼?」蒼庸不解,「這個不是專門給我買的,你吃不到不會不開心嗎?」
「不會不開心,就是想送給你。」女孩其實也說不上來為什麼,大概是她現在的心情終於好些了。
蒼庸看著那塊蛋糕,忽然感覺心裡有什麼東西一下子被打通了。
在女孩離開之前,蒼庸叫住了對方。
蒼庸掏了掏兜,從兜里掏出了一個鉤針玩偶:「這個送給你。」
「為什麼?」
「不知道,就是想送。」蒼庸有預感,這是他們第一次正式溝通,也是最後一次。
他們再也不會見面了,他們只是彼此人生中的過客。
女孩跳下護欄。
蒼庸拿起了那個小蛋糕,又一次詢問:「你之後打算怎麼做?」
女孩的腳步停頓。
「是去好好生活嗎?」
女孩點了點頭。
最後女孩離開了,而蒼庸捧著那塊蛋糕,他的小腿小幅度地晃動了起來。
這天蒼庸帶著蛋糕回了家,可他沒有吃掉那塊蛋糕,而是認真地把蛋糕保存了下來。
而他沒想到,這個行為居然被局長給摸透了。
蒼庸不知道局長通過什麼渠道得知了他和韓魏洋妹妹的溝通,只是在假期結束後的例行會議上,局長忽然提起了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