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太缺乏防備了。】寅峰說。
【是他們壞,他們壞透了!】蒼庸不覺得這是寅峰的責任,【你怎麼可能一天到晚防著他們殺人,他們的腦袋長在他們身上,他們也是有自己的思考的,而殺人是他們思考之後的選擇。】
【我們得尊重他們是個獨立的個體,尊重他們的思考結果。所以這個罪責你別往自己身上攬,你又沒跟他們一起思考過。】蒼庸說,【滿懷尊重地幹掉他們就好了,既然殺人是思考之後的結果,那他們肯定做好了承擔後果的準備。】
「你是猙礁的人還是武欣憂的人?你想取武欣憂而代之嗎?」烏雨茂詢問。
而蒼庸根本沒接茬,他起身把毒素重新注入了烏雨茂的身體。
他放在房間的分身聽到了武欣憂的敲門聲,武欣憂來了。
「等等。」烏雨茂抬手拉住了斗篷,「我不介意跟你聊一聊,你下次能不能早一點過來?」
蒼庸愣住了,不過他必須儘快離開,沒時間詢問為什麼,而烏雨茂的意識也重歸混沌。
【他為什麼要找我聊天?】蒼庸想不明白,【我們也沒聊過什麼啊。】他可從來沒給烏雨茂做過什麼開導,兩人的關係絕對算不上好,烏雨茂連他是誰都不知道。
【可能是因為孤獨吧。】寅峰說,【他真的什麼都沒有了,他的生命也已經走到盡頭了。】
烏雨茂現在憋著一口氣看武欣憂倒霉,而在此之前他只能躺在那個寬敞的病房裡做個瘋子。
武欣憂確實給了他相當好的醫療環境,他健健康康地躺在病床上,哪怕動彈不得,肌肉也不會萎縮。
可這種環境是個人都會受不了,烏雨茂是有記憶的,那些警衛不會跟烏雨茂多說一句話,他們只需要確保烏雨茂的狀態是正常的就行了。
這種時候除了對武欣憂的恨以外,包裹他的只剩下了無盡的孤獨。
他的人生一眼望到頭,只剩這種痛苦和孤獨。
他確實和這個斗篷人不熟悉,可哪怕對方只是在嘲諷辱罵,他也不希望蒼庸就這麼消失。
烏雨茂希望有個人,有個活人在自己身邊待著。
還能給他帶來一點點正常的情緒,無論是正面的還是負面的。
回到房間的蒼庸推開門,門口站著蔫了吧唧的武欣憂。
「我被那個老頭罵了,他一直罵我罵到現在。」武欣憂擠進了房間。
「老頭?武爺爺?」蒼庸問,「他罵你幹什麼啊?」
「我想來找你們,他不樂意。」武欣憂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但我不想一個人待著。」
很好,這又是個害怕孤獨的。
「他說我這樣小家子氣,丟人現眼。」武欣憂指著自己的臉,「我丟人嗎?」
「不丟人。」蒼庸果斷道,「你才四十多歲,我都一百多了,還天天惦記我的爸爸媽媽,如果不是系統把我扔過來,我還在我爸媽家好好生活呢。」
「是啊,我有什麼可丟人的。」武欣憂趴在桌上。
「武爺爺你也在想自己的爸爸媽媽嗎?」蒼庸問他。
「這是一方面,還有很多其他的事情。」武欣憂扯了扯嘴角,「不過和如今的局勢無關。」
蒼庸雙手撐著腦袋。
「我在幻想,幻想我帶著記憶回到真正的四十歲。」武欣憂笑著說,「你說那時候我是不是能補全好多好多遺憾?」
「和我父母的,和我兄弟姊妹的,還有朋友。」武欣憂說。
「可是人生沒有重來的機會啊,它只會向前。」武欣憂收斂了笑容,「現在這個蒼老的我真的好厲害,可是我好害怕啊。」
蒼庸眨巴眨巴眼。
武欣憂繼續:「真的好害怕啊。」
蒼庸摸了摸武欣憂的頭。
老年的武欣憂對年輕的自己感到憤怒:【既無回頭路,何必再去想?還跑到這裡跟個孩子抱怨。】
【憑什麼他一百多了還是孩子,我四十出頭就得跟你似的?你別忘了,我就是你,我做的選擇就是你四十多歲的時候會做的。】年輕的武欣憂不服。
「武爺爺,你這個情況我沒有遇到過,我不知道怎麼能安慰你。」蒼庸變成了一頭大熊,他坐在地上,拍了拍自己毛茸茸的肚皮,「要躺到這邊來休息嗎?在我的世界裡,那些人類特別喜歡摸我的肚皮。」
武欣憂覺得不太好,他看了一眼寅峰:「我是不是打擾你們親熱了?」
「沒有。」寅峰搖頭,他走向蒼庸,變回原形,和蒼庸靠在了一起。
武欣憂糾結了一會兒,不過這次體內那個年老的自己居然沒有攔著他。
武欣憂默默走到大棕熊面前,伸手在蒼庸肚皮上摸了一下:「好,好柔軟。」
「我精心保養的。」蒼庸很滿意武欣憂的誇讚。
武欣憂拘謹地坐下,隨後靠在了蒼庸的肚皮上。
武欣憂沒法變成原形,他的原形在陸地生活太久會脫水。
「你身上有青草的味道。」武欣憂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