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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敷鉛粉、二抹胭脂、三貼額黃、四畫黛眉、五點口脂、六描花靨,七貼花鈿。

待她再睜開看見銅鏡時,整個人都沉默了。

臉上如同上了層白乳膠一般,眉毛化成翠羽狀,額心一翠色花鈿,兩頰被黃粉點塗成射月之狀,妝師在一旁驕傲的說:「這是長安目前最時興的翠眉和黃星靨,一般人化不出這麼美麗、如翠鳥尾羽般美麗的眉毛。」

段知微心說:「我現在卸掉還來得及嗎?」

屋外袁慎己的催妝詩已經念了三首,段知微很想頂著這張大花臉跳到他面前去,看看那張萬年冰塊臉能不能面不改色的繼續念那句「淺笑嫣然花失色」。

恐怕得錯口念成「妖精鬼魅斗神通」才對。

她大嘆一口氣,只能用團扇把自己遮嚴實點,上了轎子。

段大娘按照風俗在外哇哇大哭。

其實他們已經商量好了,段知微繼續在食肆做生意,他們大部分時間還是住在食肆裡頭,清閒了再住袁府。

因此段大娘沒有半絲傷感的意思,她哭那麼逼真,完全是被桂花油熏的。

新昌坊與宣陽坊離得不遠,蒲桃在轎子邊上總擔心她餓,時不時塞進轎子裡一塊糕,過一會又扔兩個棗子進來。

袁府沒有什麼奴僕,老管家花錢雇了幾個短工把府里里里外外洗刷一遍,該掛的大紅綢子、地上鋪就的紅色毯子一個不落,準備的萬無一失。

兩人跟著禮官三拜之後,進了洞房,被裡頭的親眷撒了一頭穀米,這是「撒帳」的習俗。

雖然後世換成了花生、白果和棗子等物品撒帳,寓意為「百年好合,早生貴子。」但是在本朝,還停留在用穀米撒帳的習俗上,有些有錢人還會用銅錢來撒帳,寓意「長命守富貴」。

段知微更喜歡本朝的風俗,因此被穀米砸也挺開心,若是換成銅錢就更好了。只不過袁慎己作為朝廷命官,用銅錢撒帳聽上去很有些土氣,擔心他被同僚嘲笑,於是段知微也就罷了。

最後是喝合卺酒,一個鴻雁折枝花紋銀盤裡放著一對比翼鳥青瓷小酒杯,用一根紅繩系在一起。

二人微微側身飲酒,段知微怕他看到自己這張大花臉,一路用團扇對抗他那熾熱的眼神,眼下實在是躲不過去了,只好用大花臉面對他。

結果對面伸手就摸她眉心的花鈿問:「怎麼粘到菜餡了。」

那翠色的花鈿被袁慎己摘了下來。

周圍的女眷發出哄堂大笑,而後把他趕了出去。

房裡的女眷笑一回,說一回話,也都出去了。

只留了段知微和兩個丫鬟。

由於段知微明確說了不要買丫鬟,她不要人伺候,袁慎己也不習慣家中有陌生人,因此成親這日的兩個丫鬟是杜有容的母親柳氏借給他們臨時用一下。

畢竟里三層外三層的衣服她是真的不會脫。

柳氏送來的是她貼身的兩個丫鬟,幹活非常麻利、也很會察言觀色,因此段知微還未開口,就趕忙打來了熱水要幫她洗臉。

段知微用力搓洗了好幾遍,洗得水都成渾濁狀才幹淨了,丫鬟立刻遞過來一塊散發著淡淡木樨香的香膏給她抹到臉上。

在終於脫下那身繁複的婚服後,她終於解脫般鬆了口氣,禮貌對兩個丫鬟表達了感謝,並且邀請她們兩齣去吃席。

兩個丫鬟立刻聽出了她的言外之音,福了福身子便出去了,又轉身貼心帶上了門。

段知微悄悄走到門邊觀察一下,見外面確實沒人了,一下把自己扔到床上,呈現「大」字癱著。

良久以後,屋外聲響漸弱,門突然被重重推開,段知微趕緊爬起身來,袁慎己腿腳不穩的進來,而後仰躺到她身邊。

段知微挪到他旁邊,輕嗅一聲他身上的酒味,而後輕打一下他的胳膊:「裝!」

一雙有力的大手把她抱起來坐到自己身上,袁慎己按住她後腦勺響亮的親了一口:「不錯啊,這都看出來了,以後給我當軍師。」

長安這些酒就跟小甜水似的喝著沒勁,他在涼州寒冬里喝烈酒禦寒,都是按斤來算的,這群人,還想跟他斗。

段知微嫌棄他酒氣重,催促他洗澡,袁慎己無奈站起來嘟囔:「知道了小祖宗。」

丫鬟早早在屏風後放好了熱水,他直接洗便是,因此很快便穿著白色中衣回來了,他的頭髮微濕,身上是淡淡皂角香,一雙幽深黑眸像豹子盯著獵物般盯著她。

她的小衣薄透,露出裡頭繡著槐花的緋色胸衣,這件衣服同樣請阿盤幫忙塞了些竹架子進去,有了支撐後,胸衣勾勒出迷人的口口。

她的臉白皙如羊脂玉,似乎抹了些香膏,在紅燭下泛著玉般光澤,她的嘴巴像玫瑰花瓣一樣嬌艷飽滿,讓人很想一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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