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打得有來有往,他的陌刀一下劃開鬼車鳥的翅膀,傷口處立刻冒出一陣濃厚的腥臭味。
鬼車鳥被激怒,怒吼著伸出鋒利獠牙和青紫色的舌尖,而後身上黑羽立起來,如同萬千箭矢像袁慎己和青奴射過去。
袁慎己熟練用陌刀擋住朝他進攻的羽毛,那羽毛如鋼鐵一般硬,跟刀碰一起時,星火四濺開來,然而他只能做到自保,想護住青奴頗有些困難,她被這些黑羽打得節節敗退,臉上刮出一個巨大的口子。
鬼車鳥已經沒有耐心與這位武力高強的金吾衛再多耗時間,她驀地騰空而起,繞過他,對著段知微手中的嬰孩俯衝而下。
一塊破損的波斯毯子從窗子的罅隙飛出來,擋住了鬼車鳥的一擊,青瓷小妖也爬出來,手中不斷幻化出石頭朝著鬼車鳥砸去,華嚴經化作的小沙彌閉上眼睛開始念誦:「我昔所造諸惡業,皆由無始貪嗔痴......」
華嚴經本就缺頁,他念誦的也是斷斷續續,但是鬼車鳥卻似乎真被這樣斷續的念誦消磨掉了法力,重新落在了地上。
袁慎己終於擺脫了一直纏在他四周的羽毛,重新提刀與鬼車鳥纏鬥,段知微也意識到了,護在她與嬰兒身側的妖怪是好妖。
於是她彎腰去問青瓷小妖:「這鳥有沒有什麼害怕的東西啊?」
比如貓、蛇之類的、鳥的天敵們,如果它怕貓的話,段知微準備回食肆把金華貓帶過來。
小妖們嘰嘰喳喳,搶著道:「鬼車鳥怕狗。」
「她有個頭被惡犬咬掉了,鬼車鳥十分怕狗。」
段知微想起那兩隻追著小狐狸不放的獵犬。
她有了計較。
段知微重新把睡著的嬰兒放回籃子裡,請幾個小妖保護好他,而後從後門溜走。
那家賣蜜汁肘子的店跟金魚巷只隔了一條街,她一路狂奔過去我,那家肘子店的肆主正在前院跟回鶻放債人拉扯周旋,兩隻獵狗在他身後朝著放債人狂吠。
都沒有牽繩子。
段知微離得遠遠的,拿起塊石子扔到狗頭上,轉身就跑。
獵犬最愛捕捉狂奔的獵物。
段知微跑了幾步就發現根本跑不過它們,她翻身上了牆,從屋檐上小心引著獵犬,一路回到曾阿婆的瓦房外頭,而後大喊:「袁郎,快出來!」
袁慎己已經好幾刀砍在鬼車鳥身上,正占上峰,聽到她的求救,趕忙出來,鬼車鳥怕他逃跑,扇動翅膀死死追著他。
而後看到了那兩隻垂涎三尺的獵犬。
出於天性,兩隻獵犬立即放棄了段知微,朝著鬼車鳥奔去,上去咬它的脖頸,在地上揚起一圈塵土。
袁慎己再次加入戰局,這回他終於成功將那把鋒利陌刀擱在鬼車鳥的頭上,正要揮刀,後面突然一句:
「刀下留妖。」
穿著破爛白袍的獨孤帶著那兩個打扮奇怪的捉妖司門人,晃晃悠悠來了阿婆家中。
趁著袁慎己手一頓,鬼車鳥立即要展翅飛走,獨孤隨手扔了個什麼,那鳥被一圈金色的線捆綁,直接摔在地上。
段知微被兩隻狗追著,又要逃跑還要爬牆,跟神廟逃亡似的,累得雙腿打顫;自家夫君與鬼車鳥纏鬥良久,陌刀上砍出兩個大缺口,虎口都被震得裂開。
而這位捉妖司最高長官晃晃悠悠過來,輕鬆一出手捉住了體力不支的鬼鳥。
這跟不勞而獲、坐收漁翁、撿了個錢匣子有什麼區別?
段知微不免陰陽道:「獨孤律令來的真是時候,再差一小會兒,這鬼車鳥就被我家夫君打死了。」
獨孤笑眯眯的不跟她計較:「放心,這功記在袁都尉頭上,朝廷有什麼賞都歸你,我絕不沾染一分。」
段知微懶得理他。
他意味深長往她一眼:「或許過會兒你還有求我的時候。」
段知微差點把鼻子氣歪掉,她今天就是從屋檐上跳下去也不可能求他一下。
獨孤拍了下手,其中一個屬下將倒在地上的鬼車鳥收進行囊里,而後對著獨孤行一禮,先離開了。
剩下的小妖怪們都感應到這人身上強大的靈力,嚇得縮到青奴身後,只露出個腦袋小心翼翼盯著他瞧。
青奴剛剛被鬼車鳥傷得不輕,站都站不穩,無奈她是所有妖怪中最年長的、妖力也是最強的,只能咬牙擋在眾妖身前,與獨孤對峙。
獨孤道:「你們偷取孩童的魂光,是為了給人續命?」
小妖怪們嘰嘰喳喳解釋道:
「每個孩子只偷了一丟丟,不傷身的。」
「我們錯了,原諒我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