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桂芳一聽,把桌子一拍:「帶上我啊,那傢伙害我上吐下瀉了一宿,我必須得去找他算帳。」
袁慎己看時間差不多了,喝上一碗濃茶:「走吧。」
三人又來到那槐樹口子邊,段知微提前給她打預防針:「你馬上見了那賣油人別驚訝,那是個妖怪。」
陳桂芳接話道:「斷頭的鳥我都見過了,還能有什麼讓人驚訝的?」
段知微想到那個在自己腳邊滾三滾的槐木腦袋。
一更梆子響起,那槐樹突然像活了一樣,伸了個懶腰,而後又跳到一邊,露出牆洞,有「嘚嘚」的蹄聲從暗夜裡頭傳出來。
戴著破爛氈帽的賣油翁又牽著驢兒出來,驢背上兩個滿滿的大油桶子在月光下晃蕩著。
段知微在一旁攬著袁慎己胳膊,悄聲道:「現在就過去嗎?」
陳桂芳卻是一眼就認出了,那便是在夜裡賣自己十文一壺油的賣油翁,大喊一聲:「就是你!」然後沖了過去。
兩人攔都攔不住她。
陳桂芳一下上去推倒那賣油人,那人哎呦一聲,腦袋又咕咚一聲掉地上滾三滾,給陳桂芳嚇得尖叫起來。
那賣油人叫得比她還響亮:「我新雕的腦袋啊!這可是黃花木的!」
驢也受了驚嚇,開始四處亂竄,不過它不像尋常的驢那樣叫得高昂又響亮。
它大聲「呱」了一陣後撞到南牆上,頓時眼冒金星起來,而後暈乎著倒下,重新變成一隻醜陋的大蝦蟆。
見陳桂芳還在驚恐尖叫,段知微在一旁插話道:「莫慌,那不是人,是妖怪啊。」
陳桂芳這才反應過來。
「好啊敢耍我?」她撲過去坐到無頭人身上,對它一陣廝打。
無頭人在她身下哀嚎求饒:「別打了別打了,我的菌蓋兒要被你坐扁了。」
它那身破衣袍本就不結實,在陳桂芳的拳頭下完全散開,露出裡頭白白胖胖的蘑菇柄兒。
袁慎己特意帶了把好刀,看樣子沒機會出鞘了,他往那尷尬站會兒,只能去把暈倒的蝦蟆綁到樹上。
「我要把你燉成一鍋野雞菌湯。」陳桂芳威脅道。
「別啊」白蘑菇掌柜被她晃得頭暈,嘴裡嘔出許多孢子來:「饒了我吧,我給你免費榨一年油。」
「沒人要那種東西!」幾人異口同聲地說。
白蘑菇掌柜往槐樹下一坐,嚇得菌蓋兒還在顫抖,旁邊是暈倒被捆樹上的蝦蟆。
它揉揉腦袋:「是,那油確實是蝦蟆吐出來的,但是那油可香了,妖怪們吃了都說好,我這才想開拓一下市場,賣給長安人試試。」
「我也不知道你們那麼脆弱,吃上一口就拉肚子。」白蘑菇掌柜看上去認錯得很誠懇。
袁慎己倒是為難起來,這兩個略微搞笑的妖怪該如何處置,若是按實呈報上去,案宗要如何寫?
他不想再看到大將軍詫異又略帶同情的眼神了。
「原諒我們吧。」白蘑菇掌柜道。
那白胖蘑菇看著還挺可愛的,段知微想了想:「這油和那香膏你們是不能再賣了。」
白胖蘑菇趕緊點頭。
她糾結一下:「許多人吃了你們的油壞了肚子,去找郎中看病開藥又是一筆錢,我覺得你們得把這看病錢作為賠償還回去。」
白蘑菇掌柜遲疑一下道:「我們妖怪用的銅錢跟你們不相通,我也沒賺多少長安人的錢,賠不起啊。」
陳桂芳就等這話兒了:「那你倆去我那打工,我給你們發工錢。」
段知微:「啊?」
過了幾日,袁慎己下朝正好在宮門口遇到悠閒晃蕩的獨孤,把這事兒跟他一講。
袁慎己有些不大好意思,覺得是自己金吾衛把人捉妖司的活兒給搶了。
獨孤頗為好笑地望他一眼:「你當我們捉妖司很閒嗎?這種小妖怪,送到捉妖司做什麼,蘑菇燉雞嗎?」
獨孤轉身欲走,又叮囑道:「幫我給袁夫人托個話,烤兩隻雞送來捉妖司,我有大用處。」
而後瀟灑地走了。
段知微卻沒在食肆烤雞,她一大早帶著小狼和蒲桃去了趟通義坊的老家,老遠就聞到了濃郁的豆漿香。
陳桂芳一身素潔麻布衣裳,裹了個包頭正在烤古樓子,門口排了一堆人。
見她們三個人來,立刻笑著邀請他們坐下:「我給你們去舀豆漿。」
段知微笑道:「怎麼新添了豆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