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恪在心底輕輕嘆了口氣,一下子就猜中了余笙的小心思,他繞過余笙挽起了自己的衣袖,湊到水池邊用消毒水洗過手後,便直接將料理台上的食材拿來做處理。
「我來吧,你去客廳看看電視等我一會,很快就好。」
「……你會做飯嗎?」
憋了半天,蕭恪還以為余笙是不想讓自己太辛苦,結果沒想到竟然是在擔心自己的晚飯會不會可口。
蕭恪側身對著余笙切菜,不由露出淺淺的笑容——她的個性一點沒變,不會委屈自己,更不會假客套,還真是可愛。
「不至於讓你過一個糟糕的生日。」
余笙在蕭恪身後做了個鬼臉,壓根兒沒注意到蕭恪能在懸掛式的微波爐倒影里,看到她的小表情。
不過蕭恪什麼都沒有說,只是在垂眸時嘴角的笑意更濃了些。
毫不知情的余笙抱著自己的生日蛋糕往客廳走,剛走開幾步,就聽到蕭恪開口輕喚她的名字。
「余笙。」
「嗯?」
余笙聞聲回過頭來,只是蕭恪依然背對著自己,似乎是不想讓余笙發覺他的情緒,只是余笙總覺得那道高大的背影落寞得令自己有些熟悉。
「我這個人,不會混淆演戲和生活。」
「哦……」余笙愣愣地點點頭,沒明白蕭恪到底在說些什麼。
顯然,蕭恪再一次感到挫敗,只是淡淡道:「沒什麼,去看電視吧。」
……莫名其妙!
余笙順手又從廚房抄了兩個精緻的小碟子和兩把叉子,馬卡的配色,設計得也很可愛——那是她搬進來之前就放在這裡了,如果蕭恪不喜歡肯定早就讓清潔阿姨丟掉了,明明自己內心也很有粉紅泡泡,非要裝作一副高冷不易親近的模樣,哼!
只不過從廚房到客廳的幾步路,已經足夠讓余笙把方才對蕭恪惱怒的情緒消化掉了,她最終還是留了個完整的蛋糕,打開電視消磨時間,等蕭恪端著熱乎乎的飯菜一起來吃。
電視裡正在放著還沒結束的元宵晚會,余笙有些心虛地抓過手機,在社交平台上刷著剛才播出過的節目,在一眾視頻里翻找著蕭恪唱歌的那段,以及他在後台接受的採訪。
湛藍色海洋的布景里,身著白色西裝的蕭恪坐在一塊巨大的貝殼裡,鋼琴上垂落著幾串亮閃閃的珍珠,鋼琴腿還環繞了幾簇水草,舞台周圍籠罩起霧蒙蒙的乾冰,薄薄的水面上倒影出蕭恪彈奏的身影,高處還懸起了一輪皎潔的明月,兩位舞者的倩影隨著鋼琴曲而舞動,渲染出一派柔美而神秘的氛圍,恰恰符合蕭恪所演奏的《月光奏鳴曲》所傳達的意境和感情。
低沉的琴音與緩慢的節奏夾雜著淡淡的憂鬱,仿佛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湖面,鏡頭給到蕭恪臉部的特寫,他長長的睫毛在燈光的輝映下細微顫抖著,陶醉的眼底泛起晶瑩的淚光。
就在觀眾們被這樣悲傷的情感帶動時,轉而進入了輕快的第二樂章。蕭恪手指下的鍵音輕盈無比,但仍然掩蓋不住隱約的焦慮和緊張感。
短暫的反差之後,是情緒的高潮——憤怒、狂暴、決絕,快速的音符、激烈的和弦和戲劇性的變化,那都是蕭恪極度的掙扎和不安的具象化,他仿佛將自己二十六年的人生全然融入到了每一個音節之中,他的痛苦、他的無可奈何,傾注在音樂的情境裡被淋漓盡致地演繹。
那種複雜而深邃的情感激起了聽眾們的共鳴,一曲終了,現場靜默無比,幾秒鐘後才迎來雷鳴般的掌聲與喝彩,在萬眾矚目之中,蕭恪安靜在坐在鋼琴前許久,那一刻,他的靈魂不屬於自己的軀殼。
導播切到了分舞台,蕭恪表演的節選也就此結束。
余笙抱著手機,畫面里又開始從頭播放蕭恪的鋼琴演奏,她沉浸其中,一時沒能回過神來。
蕭恪的演奏有一種柔美的力量感與悠遠的故事感,她不知道那是不是自己的錯覺——蕭恪比她想像得還要心事重重,他仿佛在求助,在掙脫。
為了不讓自己繼續胡思亂想,余笙乾脆退出這個視頻,找來了蕭恪的後台採訪,想聽聽看他自己對表演的解讀以及元宵節送給大家的祝福。
只是後台的那段訪談感覺很匆忙,蕭恪的回答有些心不在焉,注意力也沒完全集中在鏡頭前,似乎想要儘快離開……難道是為了在零點前趕回家陪自己過生日嗎?
【主持人】聽說蕭恪你本來準備的只是一首合作曲,為什麼臨時改成了鋼琴獨奏?有什麼特殊的原因嗎?
【蕭恪】只是想借這個機會,滿足一個小小的生日願望。
【主持人】生日願望?難道蕭恪你在隔空示愛嗎?(笑)
「吃飯了。」
蕭恪的聲音冷不丁從身後傳來,心虛的余笙嚇得直接丟掉了手機,又不知道溜著哪個縫摔到了地上,傳來響亮的咚咚聲。
余笙狼狽地從地毯上爬起來,正見著蕭恪手裡端著兩道菜站在沙發後邊,身上還圍著余笙的卡通圍裙。
「看來你更需要的生日禮物,是一隻新手機。」
「……」一點都不好笑好不好!
「你想在茶几上吃嗎?」
「這裡更方便看電視吧,元宵晚會還沒結束呢,還能趕上個尾巴。」
余笙越過沙發伸長胳膊搭了把手,將兩盤菜接了過來,便開始在茶几上擺弄位置,蕭恪則轉身回廚房放好了圍裙,順帶將長壽麵也端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