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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焰忽閃,火光自下而上地映照著他的臉,眉眼略帶蒼白,眼睛卻透著一股決絕。

事已至此,他和娘娘,都沒有回頭路可走了。

食時二刻,宮牆內的天徹底亮了,灰白灰白的,雲翳和霧靄斑駁一片。

「陛下到——」內侍尖細的聲音驚起琉璃檐上一隻打盹的烏雀,撲朔著翅膀飛起,廊廡下,一行人浩浩蕩蕩而來。

王轎停在玉芙殿前,端坐其上的天子踩著人凳下了轎,眉宇黑沉沉的,神情凝重,略微抬手,叫停準備舉起華蓋的侍從,徑直走入殿內。

但凡有人敢抬眸窺一眼天子,便會發覺天子此刻心情不虞。

步入東梢間,映入眼帘的是白慘慘的靈堂,鴻臚寺眾官隨同內廷六尚一同主持法事,無不身著素色衣,木魚和銅罄齊響,古樸空靈,聽在耳中,說不出得渺遠悵然,仿佛失去了一件極為重要的什物。

沈諳之,他怎會在此

天子側眸,看向托著白燭,披著素衣,跪在漆黑靈柩前的沈諳之,正要出言詢問,驟然想起他是鴻臚寺主薄,經手妃嬪喪儀本是情理之中。

他無心留意這些細枝末節,兀自走到紫檀棺木前,棺木緊閉,四角上的銅釘已經落定,卯榫契合。

他們的動作竟然如此之快,不過短短半日,便麻利地釘上了棺釘。

天子凝著那道黑闐闐的靈柩,陡然想起最後一次見到李瀛,她鬢邊簪著芍藥,懷中捧著一簇,笑著問他好不好看,身上的袨服鎏金,八破裙幅輕輕漾開。

那瓣芍藥的香氣猶在眼前,似乎觸手可及,隨時可以擷取。

「開棺。」天子平靜道。

此話一出,眾人皆是一驚,撩起衣擺,齊齊跪在地上,低頭不敢直視天子。

雪白的長明燈將數道伏跪的影子拉得很矮,很扁,看著有些可笑,跟著天子身側的內監卻無人敢笑,尤其是德茂,他望著靈堂正中的棺材,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一片死寂中,沈諳之語氣急促:「陛下,萬萬不可!」話音甫落,靈堂內的氣氛更加壓抑,他察覺異常,放緩聲音,解釋道:「按照佛家的規矩,銅釘已落,不可再開,否則便會驚了娘娘的往生路。」

鴻臚寺眾位官員彼此相覷一眼,隨後立即收回視線,盯著地衣上結的露水看。

在白事中,確實有落釘封棺這個說法,但是……這位新來的主薄,動作也太快了,一介文弱書生,搶了鎮釘人的活,自己動手把卯榫釘死了。

不過新官上任三把火,為了迎合皇后娘娘的心意,潦草地辦好那位妖妃的喪儀,快些送往驪山發喪,似乎也說得過去。

畢竟,謝皇后和妖妃過不去,在內廷和外朝都不是秘密,妖妃死後,謝皇后有意怠慢,喪儀從簡,此事也在情理之中。

天子垂眸看沈諳之,看他額頭滲出的細汗,又看他寬袖下微微發紅的掌心,聲音無比平靜:

「朕說了,開棺。」

第55章 故人像是李瀛

天子一言,誰敢不從,當即有人哆嗦著,低聲吩咐宮人去尋銅鉤,要把鎮棺釘撬開。

沈諳之跪在靈柩前,寸步不讓,低眉道:「陛下,看在您和娘娘昔日情誼的份上,讓娘娘平靜地走吧。」

天子冷眼看他,李瀛死得突然,讓他不得不懷疑其中蹊蹺,一介七品小官,也有資格干預聖意。

無需天子發話,便有內侍眼觀鼻,鼻觀心,正欲上前將沈主薄請下去。

「且慢,」不見謝皇后身影,先聞其聲,謝皇后快步走入靈堂,停在皇帝身側,對皇帝道:「陛下,既已落釘,還是不要開棺了。且不說斯人已去,挽留無用,此舉傳出去貽笑大方,陛下坐擁四海,要什麼美人沒有,何苦執著於一個李瀛」

天子眸色深深,側眸看向皇后,皇后穿了一身素色襦裙,高髻上的點飾皆是淺色的,舉止挑不出錯來,眸子平靜,不見哀慟。

這幅靈柩里裝的是他的明珠,桃李年華,本應坐享無邊富貴,堆金砌玉,鸞帳暖香,現在卻躺在漆黑的靈柩里,與世長辭。

還死得不明不白,這叫他如何能接受

「梓童,此事與你無關,你先回去。」天子執著道:「開棺。朕一介天子,金口玉言,難不成還要讓朕重複第三遍不成」

謝皇后勸阻不成,靜靜立在原地,看著宮人取來銅鉤,小心翼翼地撬開鎮棺釘,四個年輕力勝的中官分別抬住棺材一角,慢慢地將棺蓋往下移,露出棺中人的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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