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報,而力馳的失蹤真是那人手筆,他的行為便是助紂為虐。
殷回之捂著臉低嘆一聲,矛盾掙扎地倒回了床上。
「砰!」
隨著一聲巨響,房門被重重撞開。
殷回之再如何也是實際上的內峰親傳弟子,被人這樣毫無禮貌地撞開房門絕非常事,當即翻身坐起,目光冷冷穿過屏風,看向門口的模糊光影:「何人!」
然而闖入者沒有回答他,而是直接繞開屏風進了內間。殷回之看清對方著裝,瞳孔微縮。
數十個身著深藍色圓領袍的執劍弟子一同上前,如臨大敵地將他團團圍起。
這並非問劍峰本峰弟子,而是審判閣的緝拿隊。
與善惡堂這種小懲大誡的地方不同,審判閣是實打實的審訊判刑機構。
殷回之抓著床沿的手微微收緊:「各位師弟為何如此?」
為首的緝拿者看他一眼,臉上浮現出冷厲嫌惡之色,沉聲道:「我等受閣主和諸峰峰主之命,緝拿嫌疑弟子。殷師兄,跟我們走一趟吧。」
他們顯然不打算說明緝拿罪由是什麼,殷回之清楚自己沒有作奸犯科,但若非涉及重案,也絕不會是審判閣來拿人。
只能是……
殷回之心下一沉,起身道:「請帶路吧。」
緝拿弟子有些意外地掃了他一眼,似是沒想到他會這麼配合,隨即抬手命人取出縛仙索,將他捆了起來。
殷回之皺了皺眉,亦沒想到還會用上縛仙索。
等被帶到審判閣,又被人按著跪到正堂下,殷回之才意識到事情似乎超出了他此前的任何一種猜測。
閣主親自出面,當堂審訊。
高堂之上,審判閣閣主坐在判桌邊,身後是巨大的觀瀾老祖像。
老祖像下十一把交椅,十位峰主端坐其上,不久前還誇他是個好孩子的褚如棋坐在中間,眼神沉重地望著他。
其中一把交椅空著——他的師尊靈隱真人因閉關未到場。
殷回之被反反覆覆問了上百個問題,全是與他昨夜行動相關的,事無巨細。
到最後,喉嚨幾乎要說不出話。
審判閣閣主對他的回答反應平平,甚至稱得上漠然,只當他坦白自己脫困是被魔修所救時,才有了些許波動。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審判閣外聚集的弟子也越來越多。
整整兩個時辰。
殷回之內心的疑霧和不安越來越厚重,這種茫然的情緒最終止於閣主拋出的新問題:
「力馳是否為你所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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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副擔架被抬上正堂,擔架上放著一具死裝慘烈到看不出人形的屍體,幾乎被攪成了碎渣,屍塊混雜著泥土與砂礫,極其觸目驚心。一把沾滿血污的銀色佩劍擺在屍體邊,劍身隱有裂痕。
閣主的聲音自上而下傳來:「問劍峰弟子殷回之,鐵證當前,事實昭昭,你還有何可辨!」
鐵證便是屍體旁的那把劍。
佩劍本沒有姓名,這更是一把極為普通的問劍峰制式佩劍,每個問劍峰親傳弟子拜師時都能拿到一柄。
然而問劍峰只有兩個親傳弟子。
一個是跪在堂下、形銷骨立的殷回之,另一個是尚在閉關的首席大弟子季回雪。
季回雪閉關已有三年之久,靈隱在他進洞府後親自設下的護法大陣。且季回雪早在多年前及冠那日收到了來自靈隱真人親自尋材、耗重金和情面請上修界著名鑄劍師鍛造的名劍「流風」。
誰都知道,這把劍不可能是季回雪的。
不是季回雪的,還能是誰的呢?
審判堂外的弟子看殷回之的眼神浮現出難以置信和嫌惡的懼意,竊竊私語不止,最後還夾雜著「竟然如此」「早有徵兆」之類的話。
閣主:「熟識力馳的弟子說,這弟子從入門起便與你性格不合,時常背地裡說你壞話,試煉途中也從未理會過你。為何清河出事,力馳會向你求救?你又為何毫不猶豫地照他說的去做呢?」
殷回之怔愣許久,指甲一點一點掐進了掌心,慢慢道:「弟子職責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