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向遲:「。」
徐向遲:「?!」
第66章 為妖·八
明明口出狂言的是謝凌,心虛的反而是徐向遲,他左右前後看了看,才沉下聲音訓斥:「你別胡說八道。」
謝凌本來也是無聊隨口胡謅,不走心地接話:「你不信我啊?」
「你再胡說一句試試,」徐向遲黑了臉,「小小年紀滿嘴瞎話,欠收拾,難怪師尊要關你。」
謝凌無辜地眨了眨眼:「開個玩笑而已,向遲哥哥,別生氣。」
徐向遲覺得自己應該收回自己剛剛對謝凌的判斷——這哪是機靈可愛的幼妖,分明是白皮黑心的壞小子!
他憤慨完,又想起什麼,狐疑地低頭看謝凌:「小妖,你今年多大?……沒到發情時候吧?」
不怪徐向遲腦子大轉彎——誰家好妖會開口就編有人要拿自己當爐鼎這種瞎話,怕不是對他師尊有什麼不好的想法。
「……」謝凌悶笑一聲,「向遲兄,我才剛修出靈智,而且我是男妖。」
徐向遲欲言又止,臉色一陣詭異變幻,最後警告道:「不是就好,惦記師尊的可沒好下場。」
謝凌挑眉,開玩笑問:「這是什麼說法,啟微仙尊難道有虐殺愛慕者的愛好?」
「不是,你怎麼這麼關心這件事?」徐向遲警惕,「師尊不理那些人,但他是觀瀾宗唯一的無情道修,故意壞他道心的人,師祖和師叔師伯們絕對不會放過。」
謝凌笑意消失。
思維短暫空白了一瞬,他緩聲問:「……無情道修?」
重逢以來的一切古怪都在一瞬間迎刃而破,指向他未曾設想過的真相。
荒謬的真相。
「對啊,你在荒郊野嶺長大不知道也正常,總之你可別看師尊長得年輕貌——咳,」徐向遲理所當然道,禿嚕道一半才發現自己用詞有些不當,改正道,「別看他長得年輕就動歪心思,當心褚師叔拿你煉丹!」
謝凌又輕輕重複了一遍:「無情道?」
徐向遲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謝凌為什麼要再提一遍,正要詢問,卻又聽見謝凌的聲音:
「修無情道的修士,有善終的嗎?」
這話不太像真的詢問,夾著徐向遲無法理解的怪異感和風雨欲來。
徐向遲愣了一下。
答案確實是「沒有」。否則如今也不會只剩殷回之這麼一個活著的無情道修。
修此道者結局無怪乎兩種,要麼一條道走到黑最後道崩人亡,要麼及時止損自毀道行換一條路從頭再來。
「正道坦途容不下他了,要往死路走……」謝凌聲音很輕,輕到讓徐向遲懷疑他根本不是在跟自己說話,而是在自言自語。
徐向遲臉上表情越來越僵,終於找回聲音,瞪著謝凌斥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江如諗死了麼?連這都不管,」謝凌疑惑,「他自己怎麼不去修無情道?」
「混帳,休得胡言!」徐向遲氣得一哽又一哽,也顧不得謝凌怎麼連這些都知道,厲聲反駁,「別人修不成不代表我師尊修不成,他是問劍峰長老、是啟微仙尊、是仙盟盟主。」
謝凌沒什麼感情地笑了下:「這樣。」
「那他殷回之,還真是叫我自愧不如。」
這場談話最終以不歡而散收場,徐向遲對謝凌的冒犯感到極其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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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山洞府,殷回之從陣台上起身,落地便看見蹲在峭壁底下的徐向遲。
徐向遲沒發現自己等的人已經出來了,還在苦大仇深地揪地上的草。
以他為中心,周圍一圈的草葉都禿了頂,只剩下半截根莖。
殷回之送出一道輕緩的靈力,徐向遲感覺到波動,立即抬頭,與殷回之四目相接。
目光觸及那雙眼,徐向遲下意識緊繃一瞬,起身行禮:「師尊。」
沒得到回覆,徐向遲習以為常地抿了一下嘴,低聲說:「您又去洗靈台了。」
每次洗完都這樣,那目光連他這個徒弟都有些害怕。
從第一次有自主的意識,到如今身列觀瀾親傳弟子,他的每一段記憶都與殷回之有關。殷回之給了他靈智、骨血,他也見證殷回之離最初的模樣越來越遠。
在那段身處山林小院中的模糊記憶里,銀髮的年輕人會偶爾來給他澆水,儘管其實這裡的植物都並不需要。
會一邊澆一邊同他說話,說一些他聽不懂的話,且情緒相當陰晴莫測——和今天發神經的狼妖有的一拼。
如果那時他就有人類的常識,定會認定此人有精神上的毛病。
有時候殷回之喝醉了,澆在他身上的就是酒。
酒很烈,灑在身上很痛。宿醉醒來的年輕人看見灼腐的樹根,會慌亂無措地用靈力給他療傷,鹹濕的液體掉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