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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她說得頭頭是道,香香信了幾分,「那總不能等著吧?」

「晚上的宴席什麼時候開始?」

「戌初。」

崔冬梅抿一口茶,「我歇息片刻,戌正再去。」說著,在香香無奈的眼神中,坦然走向羅漢榻,側躺。

看著自家姑娘坦然的身影,香香急得跺腳,偏生這等時候又不能跺腳,只能氣得捏捏指頭,在一旁乾等。

哪知,睡下不到片刻的崔冬梅,像是躺得不舒坦,一連翻幾次身。香香不敢上前問話,覺得崔冬梅該是嫌棄屋內過於亮堂,悄然走到窗戶下,打算將半開的窗牖合上。一雙手堪堪碰上窗欞,就聽崔冬梅驀地起身,

「香香,去找幾個知道這事兒的老人,帶過來好好打聽打聽。知己知彼百戰百勝,不能輸了去。」

香香握著窗欞的手一抖,聽得這話,忙不迭轉身,「奴婢這就去。」

清泉宮之內,有幾處宮殿乃先帝在時賜予幾位皇子的永居之所。陛下彼時是二皇子,住在半塘安。而半塘安伺候的,多半是跟隨楊家多年之人,自然知道不少陛下的陳年往事。

陛下早年定親,崔冬梅那時候年歲尚小,知道得不多。只零星記得那是個極好的姑娘,太后領著陛下親自去范陽柳家相看,來來回回好些功夫方才定下。

後來,再次聽聞柳五娘子的消息,便是她體弱,一場病沒能抗住,沒了。

那時,是哪年來著,崔冬梅依稀記得,陛下像是傷心了好一陣子。

不等她回憶過多,香香帶個頭髮花白的老媼,急匆匆而來。

「老婦王氏見過娘娘。」

眼前的老媼,頭髮花白,雙眼像是蒙上一層霧,迷迷糊糊看不真切。崔冬梅盯著她看了許久,覺得這人有些眼熟,試探著問道:

「你此前可是在萬安楊家伺候的?」

當今這一脈,世代居住於萬安,龍興之地。

老媼張著迷糊的眼睛,梭巡過來,看向崔冬梅,又像是透過崔冬梅看向遠方。

「老婦早年在萬安伺候,是個後院的管事嬤嬤。娘娘那會子來府上,老婦還給娘娘送過茶水呢。」

「是你,我記得你。你在後廚專司做糖餅子,你做的糖餅子真好吃,我到現在還記得。」

老婦歡喜得咧嘴,「娘娘記得那是老婦的福分。我這一輩子就這麼一點本事。而今年紀大了,看不清了,做不成糖餅子了。這糖餅子手藝啊,也沒徒弟。娘娘如今長大了,吃不上了,可惜可惜。」

崔冬梅安慰,「有什麼可惜的,我現在還記得你,還記得你的糖餅子,那就是咱們兩個一輩子的牽扯。」

老婦想要極力看清崔冬梅的面容,一雙昏昏然的眼睛,幾番轉動,卻終究找不到落下視線之地。

幾人又寒暄幾句,崔冬梅才急不可耐問起柳五娘子。

「老婦我知道得不多,我在後廚,不如她們院子當中那些個小丫頭子消息靈通。我撿一些聽來的,不知真假的消息,說給娘娘聽……」

那時陛下不過十七八,兵荒馬亂的,楊家在萬安,當屬豪強,有兵有錢,前來投奔之人不少。先帝看重長子,關愛幼子,不上不下的陛下,楊二公子,成了無人在意,只知行軍打仗的彪悍人物。

某日,陛下受傷歸來,院中冷冷清清,幽幽暗暗。家中奴婢怕他一身殺氣,無人敢靠前來伺候,唯獨幾個小廝,忙前忙後,煎藥奉茶。

恰逢楊大公子楊順也在家養傷,許是照看不周,許是根本無人照料,當胸一劍的陛下,堪堪在家兩日,便跨馬而去。待大公子傷好之後,太后才從旁人口中聽聞次子受傷的消息,一瞬之間天旋地轉,萬分悔恨。

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母子情分三不存一。好些時日之後,陛下大勝而歸。

太后向他說起柳五娘子。

一個溫柔賢惠,秀外慧中的姑娘。

不知母子二人說了什麼,也不知陛下在范陽見到什麼,總之,他點頭應下這門親事。

後來的陛下,會給五娘子準備禮物,會親自給她描花樣子,會為了去看她,帶一身的傷翻過牆垣送上一束野花……那時候,在後廚當差的老婦也能偶爾得見,陛下選上輕巧的木條,做風箏。那風箏,畫著仕女圖,定然是打算送給小娘子的。

後來的後來……老婦還說了許久,多得崔冬梅半個字也聽不下去。

她捏著衣袖,下了羅漢榻,在空曠舒朗的屋內來回踱步。

腳步沉重,心緒亦然沉重。&=&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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