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霖接過沾著泥土的包袱,打開一觀。
是死去之人的陪葬品。
說是陪葬品也太牽強了。畢竟這只是亡人自己的衣服布料,既不值錢也非他人贈予,說是遺物還更貼一點。
景霖妥善收好。斗笠下,那雙眼透過白紗看隨行的公子。
宋雲舟微低了點頭,將一隻手附在泥土之上。
默然無聲。
心中卻有憤慨之言。
昔日之仇,今日當報。
他們要帶劉霄歸鄉,
他們要帶劉霄報仇。
荒唐的國家,愚昧的君王,總要有人去結束這一切。
亂世梟雄各起,朝堂是想止也止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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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上官府。
上官端已經長大些了,閱盡家中藏書,已經開始陪著上官遠談論國事。
上官遠有意栽培兒子,將所見所聞傾心教導,包括當下局勢。
「爹。」上官端道,「景大人藏匿民間,您覺得他會何時出手?」
上官遠抿了口茶:「朝中詭譎風波不斷,入朝為官總得站對陣營。當下朝中官員混亂,一些又是楚廷尉的,一些又是韓中丞的,更有一些是新起的沈相和林大夫的。不僅如此,還記得我前些日同你說的,西北謀士聚首之事麼?真真假假,層層交疊。」
「爹的意思是說。」上官端疑道,「此時還不是良機?」
「錯。」上官遠放下茶盞,抬頭望天。須夷,他感嘆道,「朝堂動盪,百姓動盪,義士奮起。亂世來臨,正是良機。」
上官端了悟,拳頭打在手心裡,輕聲啊道:「亂世起梟雄。」
上官遠點了點頭:「三年成基,只待一刻。」他眯了眯眼,繼續道,「還差一點,自從兩年前三公滿員,景大人的對手就不僅僅是皇上了。」
「爹是指沈相和林大人?」上官端歪著頭,「爹不是說過那兩位大人是景大人和楚大人共同舉薦的麼,怎地一朝相隔竟成仇敵了?」
上官遠剜了上官端一眼,後者噤聲。他眼神犀利道:「誰說景大人活著?誰又說景大人做的就永遠是對的了?」
沈相和林大夫在官位當得好好的,只不過是見民間有謀反趨勢,想竭力壓平罷了,他們怎麼知道這是否是「死去的」景霖在幕後操作?
身為朝堂官員,不竭力為君主謀事,不盡力穩住亂世局面,那還算什麼國中忠臣?
站在官員的角度來看,景霖、或者是民間那群不知好歹的謀士義軍。是國之大患。
須夷,上官遠見上官端一臉憂慮,嘆了一聲。
「你年紀尚小,還是先專心準備科舉去吧。」上官遠道,「朝廷之事,豈是一句兩句能夠道得盡的?紙上談兵終究抵不過實戰,更何況朝廷不比戰場容易,就連你爹我都……」上官遠怔了下,茫然地接了後句,「都不得不被繞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