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察覺身後的目光,談既周側過頭,問:「選好了?」
溫知聆點頭,在他過來時把石料放到他攤開的掌心上。
談既周拿著看了兩眼,認出是青田石。
他問:「確定就這個了?」
溫知聆被他問得忽然有些搖擺。
她垂眼看一下盒子,「其實我想要藍色的,但……好像沒找到。」
談既周想起來,她的圍巾和書包都是藍色系的,應該是很喜歡這顏色。
他上前重新翻了一遍盒子。
確實沒有,連近似的顏色都沒看到。
溫知聆不執著,「這個也可以的。」
她沒有說客氣話,因為對大部分事物都抱有一種可有可無的態度。迄今為止,溫知聆好像還沒遇到過非其不可的存在。
談既周摩挲一下石料,裝進刻刀工具盒裡。
「那就它了。」
兩人一起下樓。
張姨不知道什麼時候也出門了,別墅里空空寂寂,只剩他們倆。
溫知聆休息一會兒,便去書房繼續上午沒完成的畫。
只是沒一會兒,發糕便從客廳晃過來,借著旁邊的一把空椅子當跳板,一個前撲便躍到桌上,前爪差點踩進硯台里。
溫知聆被它嚇一跳,壓著聲叫它名字,「發糕!」
她起身把它從桌上抱下去,放到地板上,蹲著和它對視。
發糕仰起圓圓的腦袋,朝她喵一聲,大有「下次還敢」的意思。
無奈,溫知聆只能將它抱起來,走到客廳。
客廳只有談既周,正坐在方老師平時用的那張搖椅上,手裡拿著一本書在看,是他剛剛從樓上書房順下來的。
她頓了頓,還是開口:「談既周。」
他掀掀眼皮,等她繼續說。
溫知聆抱著貓走近幾步,「你可以幫我看著發糕嗎,別讓它去書房了,我還有作業沒完成。」
怕他看不住,她又給出經驗,「你可以陪它玩玩球,它喜歡那個。」
談既周挑眉,不置可否,只是問:「你確定是它玩球?」
溫知聆張張嘴,似乎無從反駁,但憑藉對發糕的盲目溺愛,她最後仍想到個說辭,慢慢吞吞道:「……重在參與嘛。」
他嗤得笑一聲,指指沙發,「放這兒吧。」
-
上回和鍾阿姨見的那次面就像是一個標誌,從那之後她開始跟著溫實僑回家留宿,屬於她的化妝品和衣服鞋包也遍及家中。
甚至於,有時放學回家,溫實僑不見蹤影,鍾婧卻出現在家裡。
溫知聆知道,任何關係里融洽總好過僵持。
但之後的幾次碰面中,她仍然很難與那位鍾阿姨達成一種和諧的相處模式。
接觸得越多,越能感知到一種似有若無的敵意。
麻煩的是,她沒辦法將這種不適告知她爸爸,溫實僑的介入會顯得小題大做,只會將事情變得更糟。
他也不是個擅長調和矛盾的人。
又一周過去。
周六白天,溫知聆和柴佳約在市圖書館的自習室寫作業,到傍晚時分,兩人一起去商場新開的一家韓式料理餐廳吃晚飯。
吃飯時,她和柴佳聊起這件事。
柴佳平時比較大條,但思想通透得很。
她咽下一口肉,開始發言:「你不要把問題想深了,也別反思自己,有些人之間就是天生磁場不合,更何況她是你爸的女朋友。」
「你覺得,她和你爸是真愛嗎?」
溫知聆確實能從鍾婧的眼中看出她對溫實僑發自內心的傾慕。
這種傾慕讓十幾歲的年齡差在鍾婧眼中都變成一種浪漫。
但她覺得真愛這個詞很浮誇,像空中樓閣,所以她說的是:「應該有感情。」
柴佳攤手,「那就正常了。」
她沒有言深,但話里的意思很明了。
溫知聆托腮,另一隻手拿著鐵夾幫柴佳烤肉。
她坐在餐廳的頂光燈下,垂著眼,纖長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那種淡淡的悵然,足夠拍一部叫座的青春疼痛片。
柴佳有心安慰她,拿生菜包了一片烤肉遞給她,「知聆寶寶,別難過啦,你想想最近開心的事?」
開心的事。
有嗎?
周一開學摸底考成績出來,年級排名堪堪進了前一百,溫知聆不太滿意,在學習之餘,還要去適應多出一個人的生活。
溫知聆努力想了想,「我的印章掉地上碎掉了。」
「啊?」柴佳一愣,「這是什麼值得開心的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