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茶吧。」他移開視線,隨意打開一封奏摺,這是滇州知府千里迢迢送來的一則問候信,其間總結了一番自己的政績,又暢享了一番今年他要達成的目標,最後向皇上問好。
這個滇州知府,原本是大理寺丞,能力是有一些,但總愛拉幫結派,狩元帝嫌他過於諂媚,給人安排到滇州去了,滇州內憂外患,看他還能和誰拉幫結派,沒想到去了滇州後他倒還真有幾分本事,讓原本有點動盪的滇州齊心協力一致先對外了。
御書房內設有茶桌茶盞,另有宮人點燃茶台,放上沸水,葳蕤只管泡茶即可,沒一會功夫,她便將一泡的茶湯倒進御桌上的杯中。
聽著潺潺水流聲,狩元帝從間隙中看到一雙骨肉勻稱的細手,指間發粉,此時輕按著杯盞,狩元帝起了渴意。
他舉杯,茶入口,眉頭一皺,又一舒:「淮南毛尖。」
淮南毛尖茶味清淡,平日裡他並不常飲用,但今日雖一樣清淡,卻添了幾絲醇厚,鼻尖飄著的清香也與往常有些差別,但具體是什麼差別,他嗅不出。
葳蕤在一旁輕輕跪下:「皇上有些時辰沒用茶了,淮南毛尖生津解渴、清心明目,正適合潤口提神。」
以狩元帝的角度看去,女子的下巴尖尖,紅唇誘人,十分楚楚可憐,他忽地伸手捏住那玉脂般的下巴,迫使女子抬頭看他。
「皇上……」葳蕤眼中的驚色一覽無遺。
狩元帝常年騎馬射箭,粗糲的手指順著弧線捏住了耳垂,繼而貼上皮薄肉嫩的脖頸。
「唔……」脖子被手掌握住,產生了些許窒息感,葳蕤從沒有這麼害怕過,眼尾染上紅意,她飛快思索著,該怎麼脫身,但她完全不知道為什麼狩元帝突然動怒,大腦一片空白。
「皇上饒命,若是奴婢惹了聖上不滿,甘願去慎刑司受罰,別在這御書房,污了皇上的手。」葳蕤害怕過後,很快就冷靜下來,害怕沒有用,只有鎮定才能救自己,她甚至已經開始思索,自己還能承受多少板子。
「巧言令色,」狩元帝鬆開了對她的桎梏,他盯著那雙琉璃珠許久,卻沒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冷哼道,「哭什麼,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嗎。」
葳蕤這才發覺自己竟落了淚,她跌坐在地,整個人發著顫,勉力撐起身:「多謝皇上饒命,奴婢知錯了,奴婢再也不敢了,還望皇上給奴婢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
她面上一副後悔至極的模樣,心裡卻覺得十分冤枉,前兩次她確實存著勾引的心思,可今日,皇天可鑑,她可是一點歪心思都不敢有啊!要不是鄭重陽,她才不來這御書房呢。
狩元帝居高臨下看著她狼狽的樣子,許久,他轉身冷冷道:「替朕磨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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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磨,就是一個上午,待狩元帝回後殿用膳歇息時,葳蕤便一溜煙想撤了,誰知門口竟還等著一個小太監,見了她喜笑顏開:「葳蕤姑娘,這是要去哪裡呀?」
葳蕤看看日頭:「這不是到午膳時辰了嘛,我自然是去膳房用膳。」
小得子不敢多瞧她,低頭道:「姑娘有所不知,皇上方才金口玉言,讓您往後就在皇上身邊伺候,您一句話,自有膳房給您送膳,何必親自去呢。」
「什麼?」葳蕤錯愕,她有些錯亂,奉了個茶,還險些丟命,怎麼還升官了呢?還膳房親自送膳,她可沒聽說過哪個宮女有這待遇。
葳蕤觀察著小得子的神情,心裡有了成算,方才在那御書房裡半天沒人進來,這些小太監,定是以為她得了皇上青睞,其實是皇上只是想就近折磨她,讓她將功抵過,卻沒想到下人會錯了意。
她自覺明白了皇上的想法,雖對接下去的日子心有惶惶,但能離皇上近些,好歹能狐假虎威,比從前什麼阿貓阿狗都能踩一腳的好。
這幾次同皇上交鋒,她也察覺出,皇上或許沒有後宮裡傳的那麼冷酷無情,嚇人是嚇人了些……但是,自己若是不存著勾引皇上的心思,只做個安份的宮女,那想來也不會危及性命。
如此想來,她清咳兩聲,做足了謙遜的模樣:「想必是皇上覺得我的奉茶手藝還不錯,便叫我留下,只是再如何,我也不過一個小小二等宮女,私自叫膳那是萬萬不可,多謝公公提醒,我還是自己去膳房吧,好歹也認識紫蕊姑娘,能閒話一二。」
小得子一想也對,這葳蕤姑娘雖入了皇上的眼,但身份沒變,即便是有人巴結,也容易落人口風…只是皇上究竟是如何想的,這麼個美貌姑娘,就當真放在身邊做個奉茶宮女?
他一邊腰彎的更低了,一邊點頭:「還是葳蕤姑娘想的周全,是我想岔了,往後姑娘只管叫我小得子,皇上每日午歇至未時,姑娘到時候記得一定要在後殿候著,別來遲了。」
「多謝公、多謝小得子。」葳蕤笑的如沐春風,小得子抬眼瞧見,臉一紅,頓時撒蹄子跑了。
午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