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承佑承祚還是寶章,謝池春都不打算將所有的黑暗隔離在他們的生活之外,謝池春希望他們成長為正直的人,但不要像上官姐姐一樣,過於善良而無自保之力。
「阿娘。」承佑仰著臉,疑惑道,「為什麼宮中人要不停爭鬥呢?」
謝池春摸摸他的腦袋,「就像你們鬥蛐蛐,把蛐蛐關在那麼狹小的陶罐里,它們怎麼能不爭鬥呢?」
有時候不是她們想要爭鬥,而是不得不爭鬥。
承佑還不甚懂,卻又似乎有些懂了。
「貴妃懷孕的時候,她很開心,她常常同肚子裡的孩子說話,期待著這個孩子的降生。這個孩子降生之後,果然是很漂亮,很聰明的一個男孩,和她長得很像。」
謝池春輕輕摸了摸承佑的臉,「可惜孩子出生後,她就過世了,只來得及見了這個孩子最後一面。她臨去的時候,還拉著我的手,要我好好照顧這個孩子。」
承佑的眼睛紅了,「這個孩子就是我,是嗎?」
「是。」謝池春輕輕點了點頭,望著上官芷蘭的墓碑,陵園裡頭,她永遠地沉睡著,「這是你的阿娘。」
眼淚一顆一顆從小承佑眼睛裡湧出來。
謝池春蹲下身來,拿出手帕擦去他臉上的眼淚,「但是,我也是你的阿娘。難道因為你不是阿娘肚子裡生出來的,就不認阿娘了嗎?」
「嗚,阿娘。」承佑撲進謝池春懷中,趴在她懷裡大聲哭泣,「承佑當然認阿娘。」阿娘永遠是他的阿娘。
謝池春輕輕拍著他的背,等他哭完才給他把臉上的眼淚擦乾淨,「給你阿娘磕個頭吧。」
承佑端端正正跪在上官芷蘭墓碑前,給他親生阿娘磕了三個頭,「阿娘。」
生恩養恩,都是他的阿娘。
祭拜過了上官芷蘭,謝池春帶著小承佑回去。
「承佑。」上官芷蘭的死是宮中一段黑暗的秘密,但謝池春還是覺得應當叫承佑知道,「你阿娘生下你就過世了,當時我們都沒有想到,是從前的德妃陶氏向她下了毒,幸而你平安降生,可是你阿娘卻去了。」
「承佑。」謝池春摸摸他的腦袋,「宮中的明爭暗鬥是永遠不會停止的,你要學會分辨旁人話中真假,才能保護好自己。」
「當然,阿娘也會保護你的。」謝池春笑著捏捏他的臉。
小承佑靠在阿娘懷裡,在心中暗暗下定決心,他要保護好自己,保護好阿娘和弟弟妹妹。
…
「主子。」秋雁替薛愛仙打著扇子,「皇后突然召您去,是不是知道了…」
「知道了她又能怎麼樣?」薛愛仙口中這般,心中卻多少有幾分惴惴。
但是,轉念一想,不過是小孩子口無遮攔,況且那大皇子本來就不是謝池春親生的,也並不是她胡亂編造的,薛愛仙心道,大不了也就是宣她過去責罵一番,敲打敲打她罷了。
況且,謝池春現在應該沒什麼心思處置她吧,薛愛仙勾了勾唇角,謝池春的父親在朝堂上出了岔子,手底下的官員犯了錯,他自然也有失察之責,已經有御史準備具本彈劾了,謝池春應該也正焦頭爛額吧。
薛愛仙一邊想著,一邊已到了露華堂門前。
「薛妹妹來了。」謝池春坐在主位之上,臉上帶著笑容,「怎的沒帶承安過來?」
薛愛仙忙道,「本要帶承安來給皇后請安的,不過他昨日貪玩著了涼,此刻還睡著呢。」
謝池春只笑笑,宮人端了茶水點心上來。
謝池春端起茶杯慢悠悠飲了一口,望向薛愛仙,「薛妹妹怎麼不飲茶?」
「怎麼?害怕我這是鴻門宴?」謝池春似笑非笑。
薛愛仙端起茶來飲了一口,「皇后說笑了。若這是鴻門宴,妾在這裡出了事,皇后您也脫不了責任不是?」
謝池春笑起來,「薛妹妹才會說笑。你以為,如果你真在此處出了事,我會如何脫不了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