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穆嚴為首的重臣此刻內心是做何想?成不成就在今夜了。
那廂蕭霽不怒反笑,讓宮人搬來座椅,端正在上,冷笑道:「穆青衣,你以為本王不敢殺你?」
穆青衣分毫不讓,鋒芒畢露:「青衣師從守鶴道人,是道教一派的弟子,知鶴觀在民間的威望大人應該比青衣清楚,家父官拜尚書令,家中三代都為朝中重臣,大人自然敢殺一介布衣的穆青衣,卻無法堵住朝堂民間的嘴,有些事情無論是身為男人還是身為朝臣,都不該做,也不能做!」
說到最後字字鏗鏘有力。
長歌唇角微抿,五指無意識地攥緊,忽然間有些後悔,以蕭霽對她的迷戀和獨占欲,定會殺穆青衣,這才是她答應婚事的主要原因。只要蕭霽殺了穆青衣,殺子之仇不共戴天,穆嚴便永遠不可能再為蕭霽所用。
這才是她的殺招。蕭霽知道,穆青衣也知道,可他依舊義無反顧地站在了她面前,去赴死,去做她權力之路的墊腳石,他們之間明明只有四面之緣。
這世間,真的有人這般痴傻和純粹嗎?
蕭霽大怒,殺意畢露:「那本王就成全你。」
蕭霽拔劍,森冷雪亮的劍光划過長空,她臉色微變,下意識拉住了穆青衣。對方只溫潤一笑,伸手捂住她的眼睛。
眼睛被捂住的那一瞬間,她看到了對方眼中的平靜和溫暖,似是再說,小娘子不該看見這樣血腥的一幕,殿下生在帝宮不是你的錯。
是她的錯!她眼角酸澀,是她想用他的命去填她的皇權之路,為何不怪她,也不恨她?她伸手抱住他,擋在了他面前。
「秋長歌!」蕭霽盛怒驚恐的聲音傳來,夾雜著劍刺進血肉的聲音,長歌卻不覺得疼痛,她悶哼一聲,看見穆青衣臉色慘白地抱著她,伸手按住了她的後背。
蕭霽踢翻了院中的桌案,驚懼地喊道:「傳御醫。」
傷口並不深,蕭霽最後收了劍勢,只在肩膀留下了一道長長的劍傷,不過血流的多,染紅夏日輕薄的襦裙,看著十分的嚇人。
隨行的御醫驚慌失措地扛著藥箱一路狂奔而來時,她的傷口已經被穆青衣簡單處理過了一次。宮人們跪了一地,整個行宮都亂糟糟的,趕來救兒子性命的尚書令大人跪在內殿,老淚縱橫地喊著:「求殿下和大人放過犬子,老臣晚來得子,視子如命,殿下和攝政王大人要是殺了犬子,不如就連老臣也一起砍了吧。」
蕭霽盛怒的聲音從簾帳外傳來:「你家有四個兒子,兩個女兒,殺了這個還有三個給你送終,穆嚴,你別蹬鼻子上臉。」
「可老臣最看重的便是這個孩子,這孩子從不涉及朝政,性格溫和敦厚,透著傻氣,是全家人的命根子,大人這是逼老臣去死!逼老臣全家去死,求帝姬下一道滿門抄斬的旨意,讓老臣死有瞑目。」
穆嚴不愧是外朝最硬氣最老奸巨猾的權臣,聲淚俱下地喊著讓她下抄家的懿旨,算是跟蕭霽徹底翻了臉。
她趴在軟塌上,後背傷口隱隱傳來劇痛,聞言想翻身,被身後的穆青衣輕輕按住:「殿下傷口在後背,不能翻身。」
外間聲音陡然一靜,就連穆嚴都不嚎哭了,蕭霽掀開簾帳進來,面容是前所未有的蒼白和冷漠,看見她虛弱地趴在軟枕上,伸手想碰她的臉頰,被人攔在半空。
氣氛陡然詭異,空氣中都瀰漫著殺氣。
她皺起眉尖,有氣無力地開口:「穆大人,你這般哭嚎撒潑,可是不希望令郎娶本宮?十月初十是個好日子,婚事就定在那一日吧。你們都退下吧,太吵了。」
她牽動了傷口,疼的臉色都發白,低低地抽氣。
身旁傳來蕭霽和穆青衣緊張的聲音,她閉眼,懶得看這些人在這裡做戲,低低地說道:「郎君也去休息吧,讓宮人進來伺候就好。」
穆青衣聲音微緊:「我守在外殿,殿下有事喚我一聲就好,父親和攝政王大人還是先回去吧,深更半夜留在帝姬這裡,於禮不合。」
蕭霽動怒,一字一頓飽含殺意:「穆青衣!」
穆嚴慌忙說道:「大人息怒,帝姬身份尊貴,就讓犬子留在外殿照料,他們二人有了婚書,名正言順。」
直到夜深,行宮才安靜下來。
長歌疼的毫無睡意,招來暗衛,低低地問著外面的情況。
「穆尚書來時,帶了一群老臣,那些老臣跪在外面,攝政王大人縱然盛怒,也不敢殺光所有人,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穆嚴安然無恙地離開。
穆家郎君還守在殿外,今夜之後穆家和攝政王算是徹底反目,穆家從此對殿下死心塌地,有了穆家的助力,殿下的江山穩固了大半,這傷,沒有白受。」
她透過紗帳,看向外殿,隔著屏風隱約還能看見穆青衣峻拔頎長的身影。
這傷是意外,不是算計,卻意外地收攏了穆家的心。
她揮手讓暗衛退下,夜間疼的輾轉反側,難以入眠,冷汗浸濕寢衣。疼痛難忍時,似乎聞到了淡淡的梔子花香,有人不斷地給她擦拭著冷汗,給她上著清涼的藥膏,在耳邊低低地說道:「殿下忍著點,這藥藥效好,用著有些疼,等熬過三日,傷口就會結痂,徹底好轉了。」
「若是疼,您就咬著我的手。」
她咬著他的手,似是嘗到了血腥味,疼痛難忍之間低低地問道:「明知道我要你死,為何要去赴死?」
對方沉默,只是溫柔地擦拭著她疼出來的冷汗。
第134章 傅懷瑾加入群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