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淵帝這次明擺著是想收服北地,再揮兵北上直取烏茲和疏勒,殿下卻在這種節骨眼上來江南府,哎,犯傻的少年,勸不住。
其實也不怪殿下,殿下是帝姬一手教養長大的,受其影響最大,這些年別說殿下,就連他們這些追隨殿下的人,也時常會想起那些往昔舊事。
若是當年帝姬殿下還在,如今天下應該會是另一番模樣吧。
可惜,世上沒有如果。
以一己之力扛起大盛朝的帝姬殿下死了,名滿天下的青衣公子病逝了,道門凋零了,孤家寡人的長淵帝南征北戰,這天下早就面目全非了。
「殿下喜歡便留著吧,就是仔細些,別傷到了手。」
「這匕首生滿了鐵鏽,估計水果都切不動。」
聲音漸遠。
作為北地新主,飛章很忙,長歌被他隨手放在錦囊內,被他貼身的侍女放進了箱子裡,一壓箱底就是數月。
這數月里,她隨著他北上,看著他聯合烏茲、疏勒,對抗長淵帝蕭霽。看著蕭霽兵發北地,御駕親征,看著少年心慈手軟,為了舊臣和一城百姓投降。
「朕給了你十年時間,結果你如此不堪一擊,我很失望。」蕭霽親自來獄中看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已經長大的少年,眼底都是失望之色。
十二年帝王,他眉眼間的威嚴和戾氣讓人忽視他俊美冷漠的五官,令人不敢直視。
多年未見,再見蕭霽,長歌內心毫無波動。再她走出盛都的那一刻起,她便知道,屬於她和蕭霽的故事便已經結束了。
往後的這些年,都是另一個男人給她的,那人為了她,已經埋骨十年。
淪為階下囚的年輕郎君躺在牢房內,翹著二郎腿,懶洋洋地說道:「太傅,你從小就對我失望,我已然習慣了。我本想打到盛都去,不過後來又改變主意了,北地是我的屬地,那我便死在這裡吧,早死早點見到阿姐。
然後告訴阿姐,是太傅你殺了我。」
牢房內,一片死寂。
高大英俊的年輕郎君懶洋洋笑道:「哦,這些年沒有人跟太傅提過阿姐嗎?那太傅這些年是何等的孤獨啊。」
蕭霽俊美的面容陰沉如水,冷冷說道:「你以為提到你阿姐,朕就不會殺你?你阿姐要是見到你這樣沒出息,會後悔當年沒掐死你。」
蕭霽看著他身處監牢依舊神采飛揚的面容,見他用長歌式慵懶的口吻說著話,眉心劇烈地跳動起來,像是有一隻被困的野獸嘶吼著要衝出來。
滿身戾氣,無處發泄。
長歌,已經很多年沒有人跟他提她了,久遠的像是上輩子的事情。
明明他們分開才是昨天的事情,他還能聞到朝華殿的桂花香,明明看到她在樹下撿著桂花的身影,一轉身,竟然這麼多年了。
蕭霽按住生疼的眉心,眼底的暴戾之氣擋都擋不住。
飛章見他這般模樣,收起慵懶的笑容,臉色凝重了幾分,蕭霽這滿身煞氣,是真的有些瘋魔了。這些年他就是靠殺戮來麻痹自己的吧!
「太傅,阿姐要是知道你這些年嗜殺成性,會更失望。」
「住口。」蕭霽勃然大怒,怒斥道,「明日朕就將你吊在城門上,暴屍三日。這十二年,都是朕施捨給你的。」
鏽跡斑斑的碧玉小劍掉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盛怒中的蕭霽眯眼看去,渾身一震:「這是什麼?」
飛章靠坐在牆邊,慢條斯理地說道:「我在江南府的古董鋪子一兩金子買的,廢鐵。」
這鏽跡斑斑的廢鐵像極了阿姐常戴的那柄碧玉小劍,可惜的是聽說那柄小劍被穆青衣要走了,穆青衣死後就失去了蹤影。
蕭霽鳳眼威嚴地眯起,俯身拾起地上的廢鐵,粗糲的指腹狠狠地碾過劍身,鏽跡簌簌下落,露出一絲碧色來。
他身上有帝王之氣,夾雜著煞氣和戾氣,直直穿透劍身,直逼她的神魂,長歌被他碾的渾身刺痛。
見鏽跡斑斑的廢鐵露出原本的碧色來,她心裡突然閃過一個模糊的念頭,這一世的時間要到了。
第211章 彌補少女時期的遺憾
牢房內,蕭霽看著露出原本色澤的碧玉小劍,鳳眼微縮,飛章也從牆邊一躍而起,失聲叫道:「這是阿姐的首飾。」
那鐵鏽簌簌下落,哪裡是廢鐵,分明是一支通體碧綠的小劍。
飛章震驚,之前他也曾仔細端詳過這匕首,怎麼感覺跟蕭霽手上的是兩樣東西。道家的東西都是這樣神奇嗎?
「不是首飾,是匕首,是道門法器。」蕭霽目光暗了暗。
長歌死後,這匕首就被穆青衣要走,說是他們的定情信物。
如今看來,他分明是被穆青衣騙了。他還從未聽說過玉能生鏽的。
「來人!」蕭霽臉色陰沉,出聲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