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問小師父,這是何人前來祭拜的?」
那小沙彌說道:「是蕭御史蕭大人前來祭拜的,只說若是有故人前來祭拜,便帶他們來這裡。」
「小僧還要回到廟中,兩位施主有事情來前院找小僧即可。」
明歌道謝,打開酒,在谷霽墳前灑酒祭拜。大月國一別,沒有想到就是永別,這幾個月以來發生了太多事情,就連她都有些無法適應。
謝景煥:「沒有想到蕭繚如此重情重義,竟然敢來祭拜前朝陛下。秋慕白對他倒是隱忍。」
明歌冷笑一聲,淡淡寂寥道:「可能他需要人見證他的皇權霸業吧,我們這些人遠在天邊,他身邊知曉過往的也只有蕭繚了。」
因沒有墓碑,明歌去附近摘了一些野花,扎了一束花,放在墳前,低啞說道:「若是有緣,再來祭拜。
此地風水極好,谷霽,你給自己選了一個風水寶地,希望下輩子你能得到你想要的自由,莫要生在皇家。」
謝景煥朝著墳前拜了三拜。
明歌回到廟中,捐了香火錢,為谷霽捐了一盞長明燈,給的香火錢足夠點燃一百年。
「施主可要再立一塊長生牌?」
「嗯。」
「可要寫名字?」
「無名,只立牌位。」
下山時,已然是黃昏。山中倦鳥回林。
明歌站在山間小道上,看著那些回林的倦鳥,看向身後的寺廟,微微一笑,笑容說不出是羨慕還是落寞。
一入盛京,不死不休,她這隻遠行的小鳥怕是永遠也回不到巢穴中了。
「走吧,謝家主。」明歌抬眼,眼底燃起一絲冰冷的鬥志。從她離開大月國入中洲歷練開始,有些事情,有些路就已經註定。
兩人在天黑前入城,住進了盛京最大的客棧。
掌柜正在櫃檯後算著今日的進帳,近來也不知刮的什麼妖風,鐵甲衛全城出動,到處戒嚴,尤其是他們客棧所在的這條街,好多人不敢來住,所以今日的客房只滿了三分之一,要是長此以往,那就要苦不堪言了。
掌柜的正愁眉苦臉,見十幾個身強力壯的勁裝護衛護著一男一女進來,瞧著來頭不小,應當是權貴或者世家子弟,所以才不懼滿街的鐵甲衛。
掌柜的連忙笑眯眯地迎出來,下意識看了一眼外面的街道,只見不知何時,那些鐵甲衛都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貴客,裡面請。」掌柜的看清明歌和謝景煥的臉,臉色驟變,這娘子不就是一年多前的那位月娘子嗎?
長得這樣美貌的娘子少見,當年又是那樣盛況,他看過一眼就難忘,何況這娘子還在他們客棧住過。
「十間上房。」謝景煥丟出去沉甸甸的金錠子,「然後準備熱水,吃食,外面的馬也要上好的精飼料餵養。」
「好嘞,郎君稍等,一定為您和月娘子準備最好的上房。」
「你記得我?」明歌微微驚訝。
掌柜的笑道:「月娘子這樣風華絕代的人,小的怎敢忘,娘子離開盛京之後,盛京都不如往年熱鬧。」
掌柜的說著想起那年的盛京城,那時還未改朝換代,多少驚才絕艷的人物,千金樓,摘星樓里談論的都是月娘子和當時風頭正盛的風家和晉國公府,就連昭和太子殿下都親自出宮來摘星樓,避世隱居的大長公主也坐著香車寶馬前來。
不過是一年多的時間,九洲世家凋零,大夏覆滅,盛京城也不再是那個風流多情的盛京城,變的威嚴肅靜。
掌柜的微微嘆氣。
明歌微微一笑,眼底多出一絲的追憶:「山河依舊,故人不再。時隔一年來盛京,像是過了半輩子。」
謝景煥低聲說道:「你若是想走,我們現在走還來得及。」
明歌搖頭:「來不及了。」
現在的盛京就是一座牢籠,進來了就飛不出去了。
明歌看著外面無一人卻異常沉寂的街道,淡淡說道:「勝負未定,言之過早。」
她最擅長的就是讓人求而不得,這一場仗,如果她輸,她也要秋慕白付出最慘痛的代價。
掌柜的見一年多未見,這位風華絕代的女娘眉眼間的天真爛漫褪去,周身都透出清冷的氣質來,仿佛變了一個人一般,暗暗嘆息。
誰說不是呢,當年盛傳這位娘子要嫁入風家,嫁給九洲第一風雅郎君,又與昭和太子交好,如今風家敗落,風郎君傳言早就死了,前朝那位陛下在宮中自戕,經歷過這些變故,誰身上還能有當年的明媚燦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