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我們就聽大哥哥的,快到鎮子上去吧,家裡都進水了,要是再不走就晚了。」十幾歲少年的聲音從屋內傳來。
「我不走,這是你爺留下來的唯一房子,就算是死,我也要守住房子。」
衡音踩著水進去,就見澤越正在屋內,高大挺拔的身姿襯的屋內更加的狹小逼仄,屋內的情況十分糟糕,水已經淹了進來,滿屋子都是水,這平房看上去岌岌可危,風雨不停地灌進來,仿佛下一秒就要倒塌一般。
「澤越……」衡音找到他,萬分欣喜。
澤越錯愕地回頭,看見她,臉色微變,厲聲道:「你回來做什麼?這麼大的暴雨,你怎麼回來的?」
衡音還是第一次見他這般疾言厲色,平時他都是冷冷的,不怎麼愛說話,不禁嚇的縮了縮脖子,弱弱說道:「我回來找你呀。」
澤越:「……」
澤越克制著內心無名的怒火,見嚇到她了,深呼吸,低啞說道:「這件事情等會再說。」
澤越說完看向固執不肯走的老太太,冷冷說道:「你要是不走,那我就帶你孫子走。」
老太太一下子急了,罵道:「我就說你是人拐子,專門上門來拐孩子的吧,還騙我們說,這裡要被淹了,還要給錢給我們……長得高高帥帥的,幹什麼不好,偏偏要幹這行……我不走,我孫子也不走,有本事你打死我老婆子……」
澤越被她劈頭蓋臉一頓罵,臉都黑了。
衡音在一邊「噗嗤」笑出聲來,上前輕輕拍了拍澤越的手背,示意他讓一下。
她衝著那十幾歲的少年笑道:「你認識我的吧?」
初中的孩子其實已經懂事了,家裡也有電視,就算沒有電視,最近節目組在這邊錄製綜藝,每天都有很多人圍觀,這少年肯定認識他。
那少年靦腆地點了點頭,紅著臉說道:「你是衡音,是大明星,我剛跟我奶奶說了,你們不是騙子,奶奶不想離開,其實我也不想離開,要是走了,爺爺回來就找不到我們了。」
衡音和澤越對視一眼,原來他們不離開是這個原因。
衡音露出甜甜的笑容,說道:「那要是我們幫你們找到爺爺呢?爺爺去哪裡了?」
少年眼睛一亮,歡喜地扯了扯奶奶的衣袖,就連固執的老太太神情都有些動容,隨即擺手罵道:「不要,你們這些騙子趕緊走,再不走,我就要放狗咬你們了……」
澤越耐心耗盡,冷冷說道:「就算你想死,你也希望你孫子和你一起死嗎?暴雨不會停,這一帶很快就要被淹掉,等到了半夜,水位上來,你們就算想走,也走不了。」
老太太紅了眼睛,抱著桌子,就是不走。
衡音示意那少年跟她走到門口,問了問情況才知道這家的情況,少年父母在他三歲的時候就出車禍死了,這孩子從小就是被爺爺奶奶拉扯大的,鄉下人每天風裡來雨里去,種田種地種花養孫子,結果不幸的是,他爺爺三年前被診出了老年痴呆,有一天走失了,再也沒有回來過。
祖孫倆苦巴巴地每天盼著,希望有一天走失的爺爺能回來,然而三年了,找了三年也沒有找到人,很多人都說他爺爺一定死在外面了,他不信,他奶也不信,所以固守著這間破房子,就是守著一個微弱的希望。
衡音聽著有些動容,她知道這世上不是很多人生來就是幸福的,有些人生來就是來歷劫受苦的,她以前從來意識不到這些,只是跟在秋長歌耳濡目染,漸漸也意識到,人生在世,重在修行。
姐姐一直在用自己的力量幫助這世上的很多人,澤越在這樣危險的暴雨夜留下來,挨家挨戶地勸說人離開,也是在做同樣的事情吧。
他們都是世間的修行者。
衡音突然之間就明白了澤越的選擇,他要走的路。他和長歌姐,本質上是一類人。
衡音吸了吸鼻子說道:「等暴風雨過了以後,我們可以回來重新修建房子,一直等你爺爺回來,你有你爺爺的照片嗎?你知道我很出名的,我可以在微博上發尋人啟事,號召很多人來幫你一起找,怎麼樣?」
少年歡喜地點頭,眼圈紅了,轉身就用方言跟他奶奶說了一通,老人家抹著眼淚同意了,顫顫巍巍地去收拾東西。
澤越也沒有催促,這家是最後的釘子戶,其他家的人都比較惜命,一聽這裡可能會被淹掉,早就在家收拾東西,準備往鎮上搬。
老人家小心翼翼地用布將照片相框和一些貼身的衣服都包起來,放進大蛇皮袋中,和孫子就要往外走。
「等等,我是坐計程車來的,那大叔應該還沒有走,我讓他們送你們去古鎮,外面都是大水,走不過去。」衡音從包里找出那計程車司機的電話,怕他們拒絕,說道,「不要錢的。」
衡音給那大叔打了電話,那計程車司機因為賺了衡音一大筆錢,膽子又小,準備等雨勢小了再走,一聽要帶兩個人回古鎮,還有錢賺,歡喜地應了,問了位置就開車過來接人。
衡音給他又轉了一筆錢,和澤越一起將這祖孫倆送到公路上,等車子在水中開走,這才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