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玉壺走後,小草長久地沉默,看著窗外的枯黃落葉,許久,沙啞地反問:「為自己而活嗎?」
她的一生所求是什麼?她心底的欲望又是什麼?這些年那些細碎的欲望和期待早就被她壓在深不見底的深淵裡,在這樣秋日的黃昏被人點醒,攪碎,呼嘯著捲土重來,幾乎將她狠狠淹沒。
除了救明歌,她也曾做過少女的夢,也曾幻想過有風雨同舟的人,有人替她遮風擋雨,不用她獨自去面對這個冷酷的世界。
她渴望過,卻懦弱地退縮了。
九年,她低低地自嘲地笑,真是可笑呀。九年了,她心底的慾念竟然還沒有被磨滅,甚至成為求而不得的執念。
她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但是很清楚,自己的遺憾是什麼。
*
「娘子晚膳後就有些發熱,沒吃多少就睡下了……之前的方子還在吃,但是不怎麼見效……」
趙嬤嬤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從外間傳來,小草掙扎著想睜眼,眼皮沉的猶如千斤重,似乎有人站在簾帳外說著話。
「她這幾年一直都在吃藥?」謝景煥隔著輕紗簾帳,看著她昏睡的身影,屋內都是濃濃的藥味,燭火暗的猶如他的心情。
趙嬤嬤點頭,輕聲說道:「好些年了,娘子不讓我說。」
若非這一次病的太急,會影響明日的重陽節祈福,她也不會去找家主。自從昨日崔郎君來過以後,娘子的情緒就有些不太對。
這病來勢兇險,她只得去請謝景煥。
「娘子病的這般厲害,明日怕是無法參加重陽的祈福祭拜了。」
謝景煥沉默地撩開簾帳,在趙嬤嬤震驚的目光中,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滾燙一片,那熱度像是能灼傷人似的。
謝景煥看著她沒有血色的小臉,這才發現她瘦的驚人,手腕細的仿佛一折就斷。
「去打點涼水來。」
趙嬤嬤點頭,吩咐小丫鬟去取涼水和布巾來。將布巾用涼水浸濕,絞乾了遞給謝景煥。
謝景煥將冰涼的布巾貼在她的額頭上,給她降著體溫。
「家主別擔心,娘子喝了藥,只要昏睡兩日就會沒事的。」
趙嬤嬤有些緊張地看著謝景煥,示意丫鬟們都退下,明明兩人是兄妹,娘子是出嫁之身,謝景煥也一心撲在劍術之上,但是她還是有些心驚肉跳,只覺得內室的燭火太暗了一些,屋外又不知何時起了風,樹影搖曳的,讓人心也惶惶不安起來。
謝景煥看著她有些乾裂的菱唇,起身去倒了一盞茶,拿布巾沾濕,沾了沾她的唇角,見她菱唇恢復了一絲血色,這才長舒一口氣。
「嬤嬤去睡吧,這裡有我照看就好。」
趙嬤嬤呆了一下:「家主,這有些於理不合。傳出去不太好聽。」
崔家郎君都沒能進的來呢,家主若是在娘子房中待一夜,那像什麼話。
謝景煥過了幾秒鐘才意識到她話里的意思,看了一眼發熱昏睡的小草,有些茫然地站起身來,往外走,走出內室又急急地回頭:「麻煩嬤嬤好好照顧她,我明日再來看她。」
趙嬤嬤點了點頭,見他身子有些踉蹌地出去,暗暗嘆了一口氣。
小草這一病來勢兇險,她自己也沒有意識到,仿佛常年緊繃的心弦斷裂,所有堆積的情緒反噬,頭一日連喝水都困難,燒的昏昏沉沉的,夜裡喉嚨發乾,反覆地夢魘,渾身都被汗濕,如此反覆了兩日,直到重陽節後才好轉。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病的急,好的也快。
趙嬤嬤早間起來,照例去看她,一撩開簾帳就見她睜著烏黑的大眼睛躺在床上,頓時驚喜道:「娘子可算醒了?可有哪裡不舒服?」
小草搖了搖頭,她夜裡出汗極多,此刻渾身都被汗濕,寢衣又被風乾,黏在身上有些難受。
「想沐浴換身衣裳。」
趙嬤嬤摸著她的額頭,笑道:「已經不發熱了,娘子這才剛剛好轉,不能受寒,我去端點熱水來,給娘子擦擦身子,然後換身乾淨舒爽的衣裳。」
小草點了點頭。她雖然清醒了,但是大病一場,渾身都無力,確實沒有力氣沐浴。
趙嬤嬤很快就端了熱水進來,幫她擦拭著身子,換了乾淨的衣裳,然後吩咐銀杏將早膳端上來,都是最清淡的小粥和開胃的小菜。&="&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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