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找崔玉壺,將和離書給他,快速地安頓好後續的事情,然後接上明歌,一起返回大月山,就算明歌暫時不回大月山,她也可以先帶著孩子回大月山等她。
趙嬤嬤臉色驟變,看著她歡喜雀躍的神情,猶如十年前初見的少女,所有勸阻的話盡數都爛在了肚子裡。
這些年,她是眼睜睜地看著娘子從天真無邪的大月山少女一步步變成九洲世家忌憚的掌家娘子,這其中的苦楚唯有娘子和她知曉。
娘子對泉城早就心灰意冷,如今月娘子出塔,娘子又有了身孕,一下子有了兩個生的希望,她不能,也不可以阻止。
趙嬤嬤眼圈濕潤,點頭道:「好,好,娘子就算要回大月山,也要帶上老奴,日後老奴還能幫娘子帶小公子或者小女娘。」
走吧,泉城再好,對娘子而言,也是傷心之地,回到故鄉,斬斷情絲,也許娘子能活的自在一些。
小草破涕為笑:「這些年我早就把阿嬤當做自己的親人,自然是要帶著阿嬤的。阿嬤,我們快些收拾好行囊,還有,去找崔玉壺來。」
小草說著,有些激動地在屋子內轉著圈:「帶好金銀細軟就好,東西太多,能不帶就不帶了。我給明歌留的那些明珠要帶上,她最喜歡這些閃閃發光的東西……阿嬤,你去請崔玉壺來。」
趙嬤嬤笑道:「好,娘子,我這就去請,娘子歇一歇,將需要帶的東西就記下來。」
小草眯眼笑,沒錯,記下來。自從有了身孕,她精力和記憶力猶如斷層一般,越來越差,不過沒關係,等回到大月山,她就可以不用管這些世家之事,每日只需要操心一日三餐,然後看花看雲看山間景致。
想著想著,她便歡喜地落下淚來。
崔玉壺夜裡睡的晚,這幾年雖然他做著閒散客,但是跟在小草身邊,耳濡目染的通曉了不少世家大族的事情,見她那樣辛苦,也會幫她處理世家事務。
自打小草懷孕之後,越發多愁善感,身體也越來越差,氣色一日比一日差,來問診的大夫也說不出原因來,只讓靜養。崔玉壺便自學醫術,翻閱著相關的醫書,方便在日常細微處照顧她。
「阿嬤,這麼晚了,娘子找我何事?」
崔玉壺見趙嬤嬤眉眼間藏著喜悅之色,暗自驚訝,泉城難道還有什麼喜事發生嗎?
不應該呀,除非高祖陛下暴斃,泉城危機解除,懸在頭頂的刀沒拿走,有什麼喜事可言?
趙嬤嬤:「郎君去了就知道了。」
趙嬤嬤領著他去煙雨小樓。
小樓里燈火通明,崔玉壺進了屋,就見小草端坐在軟榻上,軟榻的小桌上擺放了一大一小兩個木盒子。
崔玉壺瞧著這般架勢,頓時緊張起來。
難道崔家又在外面惹禍了?不應該呀,自打四嬸嬸給四叔生下一個大胖小子,祖父祖母整日樂呵呵的,小草有了身孕之後,一波波的禮都進了崔家,給足了崔家面子,如今一大家子都被外人吹捧的不知東南西北,哪裡有空去惹禍?
若不是因為崔家的事情,那就是他的事情了。
這架勢像極了之前娘子找他和離的模樣。
崔玉壺見她眉眼喜憂參半,喜多過於憂,必是有好事發生。
「娘子找我何事?」
小草肚子已經顯懷,行動不便,便指著桌案上的檀木盒子,柔聲說道:「崔郎君,這些年,多謝你對小草的關照。
這裡面一份是我們當初簽的和離書,一份是我為郎君置辦的房契、地契以及存在錢莊的一些微薄積蓄。」
崔玉壺早就有所察覺,此刻也不吃驚,打開檀木盒子一看,確實是當初簽的和離書,另一個盒子裡都是房契地契還有錢莊的鑰匙。
「娘子想要離開泉城?」崔玉壺目光微微黯淡,他早就看出來,她在泉城不快樂,原以為她有了身孕,能安穩下來,沒有想到,她還是要走。
小草微微驚訝,隨即微笑地點頭:「明歌出了眾生塔,我要回家了。」
「回家」二字微微上揚,帶著無盡的歡喜。
崔玉壺內心失落,卻又真心為她開心,想了想說道:「我送娘子回家吧。」
大月山定然是回不去的。娘子應當是回南陽郡,那邊還有林氏幫襯著,怎麼看都是安家的好地方,那他便隨著娘子一起去南疆,一直等孩子出生,等孩子長大,他可以在南疆經商,日後若是祖父祖母和娘親願意,他也可以接他們來南疆……
崔玉壺心裡已經將後續三五年的事情都安排了一遍,當機立斷道:「我送娘子歸家。」
「娘子孤身帶著孩子回南疆,多少要惹來閒話,家裡有一個出面的男子,能省去很多無謂的麻煩。至於和離。」崔玉壺說道,「我接受。」
只要那個男人不出現,他就一直有機會。
「娘子先去接月娘子,還是先回南疆?」崔玉壺想通之後,瞬間眉目舒展開來,微笑道,「我來安排。」
小草定定地看著他,心懷感激:「我想先去接明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