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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做了什麼?殘忍地跟她做兄妹,常年奔波在外,在她最需要他,永遠都不在她身邊,就連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

趙嬤嬤垂眼,落下淚來:「娘子說,喜歡你是她自己的事情。若是她說了,以家主的品性,沒準會娶她照顧她,但是不會愛她,而你們最終會變成一對怨偶,不如不說。

娘子說,若是有一日,你的眼中有了她,她就會坦白一切,但是這些年以來,家主看的都是盛京的方向,娘子便放棄了執念。

至於那個孩子,娘子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想留下一個孩子陪著你和月娘子,說那樣,你們就不會半生孤獨了。」

謝景煥雙眼刺痛,身形不穩地扶著門欄,嘴中嘗到了一絲腥甜,她考慮到了所有人,獨獨沒有考慮到她自己。

所以後來,她開始恨他了,恨到死生不復相見,恨到一言不發。

謝景煥跌坐在冰冷的門檻上,第一次感受到南陽的夏日是這樣的寒冷,冷的他如墜冰窟,想叫叫不出聲,想哭哭不出來。

崔玉壺見他神情不對勁,忍了又忍,刻薄的話終是沒有再說出來,他的目的已經達到,謝景煥後半生都會痛不欲生,飽受良心的折磨。

而娘子藏了十年的心意也終於見了天日,他替她說了,那些說不出口的愛戀和恨,娘子應該能瞑目了。

崔玉壺仰頭看天,將眼裡的淚逼回去,他只是悔恨,悔恨自己在感情里太過自卑,沒有去爭去搶,悔恨自己的力量太過弱小,無法抵抗這個吃人的世道,無法救娘子。

若是有來生,他希望娘子能快快樂樂地做那個天真單純的少女,永遠不會嘗遍人間疾苦。

「這件事情,你們都知道?師父師娘也知道嗎?」

謝景煥抬眼,雙目泣血,聲音嘶啞的不像話。

趙嬤嬤點頭。

他低低地笑,悲涼瘋癲地笑,原來只有他一個人被蒙在鼓裡,只有他一個人不知道,這些年他以為是他守護著師父和小草,守護著謝氏和泉城百姓,原來都是假的,假的。

一直以來,是他們守護了他,讓他活在一個自我的劍客的世界裡。一直是小草用稚嫩的肩膀扛起了他身上的責任,讓他能毫無顧慮地往前沖,原來一直以來,他的身後一直是她,家的方向也是她。

謝景煥笑到瘋狂,痛入心扉,悔到極致,猛然拔出自己視若生命的鐵劍,運力震為兩截。鐵劍發出悲鳴聲,斷為兩截,掉落在地上。

崔玉壺和趙嬤嬤臉色驟變,那是劍客的劍,是劍客的生命!他,竟然毀掉了自己的劍!

謝景煥扶著門檻,緩慢地站起身來,神情麻木地往外走,走到遊廊邊,低低地說了一句話:「也許,並非是怨偶。」

那一句話說的極輕,被風吹散在空中。

崔玉壺和趙嬤嬤都沒有聽清楚,看著他步履蹣跚的背影,那個天塌下來都挺直腰板無所畏懼的九洲頂尖劍客,低下了他高傲的頭顱,被壓碎了一身傲骨,仿佛一個遲暮的老人,步入了黃昏暮靄中。

趙嬤嬤低低地說道:「崔郎君,我們毀掉了九洲最強的劍客,未來的大劍師。」

崔玉壺冷漠說道:「每個人都有自己要還的債,這些事情,他早晚會知道。」

欠下的債要還,欠下的情,也要還。

*

南陽諸事處理完之後,崔玉壺就帶著趙嬤嬤一起回了泉城。

謝氏的護衛隊早就撤走,聽聞謝景煥一直沒有回泉城,好像是去了大月山,聽說高祖陛下得了謝氏上貢的靈丹妙藥,病情好轉,已經能上朝,聽說蕭國公帶兵前往了羅城一帶,搜尋道門所在。

大盛朝歷史上最動盪不安,朝堂最詭譎的一年很快就過去。沒有多久,人們就忘記了眾生塔的那場神罰大火,忘記了盛京城血流成河的一夜,也忘記了曾經的傳奇。

又是一年除夕。

崔玉壺成為鰥夫之後,泉城的媒人險些將崔氏的門檻踩爛,迫於祖父的壓力,他也去相看了一兩個小娘子。

那些小娘子各個都貌美如花,嬌羞溫柔,像極了書里的顏如玉。只是他內心毫無波瀾。

他盤下了千香樓一半的產業,時常坐在四樓的雅間裡,一個人靜靜地吃飯喝茶,也依舊大費周折地回鳳凰山的祖宅居住,好似一切都沒有改變。

但是崔玉壺知道,一切都變了。

他隱藏了多年的野心、懷才不遇的憤慨以及對世道和人性的失望都像是致命的毒,一點點地腐蝕著他,改變著他。娘子不在了,他不想再裝人畜無害的書生了。

生命里唯一的光消失了,他也無需再良善,無需再熱愛這個世道。

他要讓泉城,乃至九洲都看到他的存在。

除夕之夜,就在所有人都沉浸在新年的喜悅中時,崔玉壺帶著書童,輕車北上,前去盛京。

與此同時,有人快馬加鞭地趕回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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