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長歌冷笑了一聲,淡淡說道:「他脾性確實很溫和的。」
殺人時也挺溫和的,姑母最好不要知道他的那些事情,免得晚上嚇的睡不著覺。
秋落霜鮮少見她動怒生氣,七娘這孩子平素說話都是溫聲細語的,也不愛攀比,不愛衣裳首飾,就愛看書睡覺看景致發呆,對衣食住行的要求也不高,好的可以,一般的也可以,怎麼這一次生這麼大的氣?
秋長歌見梅香進進出出,還在整理著那些箱籠嫁妝,頓時說道:「香香,你別走來走去,看的我頭暈,這些東西能整就整,不能整就扔在那邊,能不能用得上還兩說呢。」
梅香和秋落霜齊齊「啊」了一聲,意識到事情有些嚴重。
梅香後知後覺道:「娘子,你不想嫁大公子了?」
秋落霜連忙說道:「胡說什麼呢,還有十日就是婚期了,合院也做好了,聘禮也都按照禮俗補齊了,就連七娘的嫁妝也都備的七七八八了。這事要是不成了,大公子豈不是鬧翻了蕭府?」
梅香撓著腦袋,嘀咕道:「姨娘,也沒有那麼嚴重,之前四夫人還想給娘子相看呢,府上也不是只有一個郎君,二郎君還是都城衛將領呢,也不怕大公子鬧事的。娘子要是想嫁就嫁,要是不想嫁,那就不嫁唄。」
秋長歌「噗嗤」笑出聲來,心情好轉了一些。
秋落霜先前只是嚇到了,聽她這麼一說,好像也很有道理,於是小心翼翼地問道:「二郎君對七娘也有意?」
梅香狠狠點頭:「姨娘,你都不知道,二郎君每次見到娘子,只要尋機會和娘子說話,姨娘養的那隻兔子也是二郎君硬塞給娘子的,前幾日我陪娘子去合院看新屋,二郎君也去了,和娘子在屋裡說了好一會兒話呢。」
秋落霜揪心地揪著手帕,遲疑道:「可是,可是二郎君位高權重,怎麼會娶七娘為正妻,況且先後和兄弟二人議親,說不出去也不體面,蕭家是斷然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的。」
梅香笑道:「娘子又不是真的要嫁給二郎君,奴婢的意思是,二郎君都對娘子有意,娘子就算失了大公子這段姻緣,也必是能尋到其他的如意郎君的。」
秋落霜見她越說越離譜,偏偏還覺得很有道理,於是連忙說道:「小孩子童言無忌,三清真人在上,還請真人保佑七娘親事順遂,萬事順心。」
秋落霜想到了什麼,猛然問道:「七娘,你莫不是看上了二郎君吧?」
二郎君可是滿盛京貴女都盯著的一塊肥肉,身份顯貴,前途無量,嫁了二郎君,日後定然會有誥命在身的。
秋長歌垂眸,低低一笑,淡淡說道:「沒有的事情。」
「那你應該是婚前緊張了。小娘子頭一回嫁人的時候都會有這麼一遭的。」
秋長歌微怔,暗暗嘆了一口氣,她近來確實有些心浮氣躁,如今朝堂上風平浪靜多日,頗有種山雨欲來風滿樓之感。蕭霽這些天也明顯在壓抑著什麼,許是在忙什麼大事。
這個節骨眼上成親並非是好事,況且,她也在想,他們之間還缺一次開誠布公的交談。蕭霽那些事情皆是她連猜帶蒙的,他本人從未對她敞開過心扉,說過去,說仇恨,說如今的謀算。
秋長歌覺得,這親事到底有些不得勁。本就是協議來的,她現在卻覺得有些草率了。
兩人見她垂眸不語的淡漠模樣,皆是不太敢說話,暗暗想著,糟了,出大事了,娘子是真的不想和大公子成親了。
一直隱身在暗處的渡鴉,也暗叫一聲,壞了。出大事了。
秋長歌的話自然是一字不漏地入了蕭霽的耳朵,就連秋落霜和梅香的話也分毫不差地入了蕭霽的耳朵。
蕭霽臉色陰沉,這幾日她是不愛搭理他,但是她一貫都是如此,冷冷淡淡的,叫人看不清喜怒哀樂。她只要出院子,必能遇到蕭茗,他都未曾動怒,質問她一句,她倒好,恃寵而驕起來了。
蕭霽心情差到極致,看著堆積如山的案卷,心情愈發惡劣起來。
「隨她去。」蕭霽聲音似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一樣。
渡鴉和雪鴞對視一眼,默默不說話,公子確實該硬氣一些了,不然整日圍繞一個小娘子轉,何時才能完成自己的大業。
大業若敗,必死。
「讓蕭公開始準備,可以走第二步了。」
雪鴞大喜:「是,公子。」
蟄伏了這麼多天,被狗皇帝使喚來使喚去,百般折磨,如今公子準備要走第二步棋了。
第一步棋,借刀殺人,扳倒了最受寵愛的三皇子,第二步棋,該輪到誰了呢。
雪鴞動了動手指,是該大動一場干戈了。
蕭霽沉著臉坐在監察司內,審了幾樁案子,又翻閱了一些卷宗,最後耗到天黑,終於忍無可忍地起身,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