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這是死了……什麼時候的事……死了……什麼時候……的事。
他懷疑自己聽錯了,可是沒有。
誰敢在他面前說這樣的話呀,怕不是三族嫌命長!
兩句話化作咒語在皇帝耳邊循環,劉邦氣得一佛出竅二佛升天,面色鐵青不足以形容當下的感受,嘴唇都氣哆嗦了起來。
這小子還不是故意的,他在認真地問問題,語氣小心,帶著一絲絲試探。
這就更可恨了。
不過五天沒見,朕在他心裡就成死人了??
劉邦深深吸了一口氣。
他安慰自己,別和兩歲的娃娃計較,自己也在他的三族之內,還是造孽的他親爹。何況這小身板一看就不禁踹,劉邦憋著怒,從牙縫擠出一句話:「你有聽見長樂宮的喪鐘嗎?」
紅衣服的「鬼魂」說話了,聲線和便宜爹一模一樣,語氣陰森森的。
「……」劉越咽了咽口水,灰黑色的大眼睛陷入思考,好像沒有。
他再瞅了瞅劉邦,發現昏黃宮燈旁拉的長長的影子,終於恍然大悟。
世界上哪裡有鬼,他便宜爹這是在聽壁角!
劉越有些出糗的不好意思,又有些無言,誰會大晚上的穿紅衣裳蹲牆角邊,也不嫌猥瑣嚇人。
真不知道便宜爹是怎麼想的。
胖娃娃很快鎮定下來,嗓音軟嫩:「父皇,是兒子冒犯。不過時辰那麼晚了,這裡黑燈瞎火,實在有損您的英明形象,還是出來吧。」
他說得委婉,且禮貌得不得了,說罷轉過身,邁著胖腿就要離開。
一點兒也不留戀!
想起上回被認作御史大夫的事,劉邦額角青筋蹦跳。
那圓滾滾的後腦勺對著他,依稀可見兩個圓滾的小髻,他告誡自己莫生氣,繼而皮笑肉不笑地問:「越兒要去哪裡?」
劉越停了下來,覺得尊老愛幼是準則,這問題沒什麼好騙人的:「吃宵夜。」
劉邦迫不及待道:「朕也要吃。」
?
劉越睜大眼,用不可思議的眼神回頭看他。
劉邦呵呵一笑,從牆根溜了出來,快准狠地把胖娃娃抱在懷裡:「我隨我兒一道吃!」
……
時辰不早了,劉盈已然回到太子宮。呂雉整理好一日的竹簡,前來膳室的時候,發現候在外邊的宦者戰戰兢兢:「這是怎麼了?」
皇后的聲音溫和平靜,宦者欲哭無淚:「陛陛陛陛、陛下……」
膳室里,專門定製的迷你小桌坐了兩個人,擺了兩碗牛肉羹。
劉邦擠在小兒子身旁,絲毫不在意高大身軀沒有足夠伸展的地方,故意叫人盛了一個巨碗,當著劉越的面,吃得呼呼的香。
宵夜燉牛肉,挺豐盛嘛。
劉越:「……」
困惑如潮水般湧來,又平添七分怒火,萬萬沒想到便宜爹居然同他搶吃的,牛肉可是吃一頭少一頭!
不過天大地大吃飯最大,先填飽肚子再說。
胖娃娃很快屏蔽了身旁動靜,眼中唯有虔誠,一勺一勺,先喝煮得軟爛的粥,再嗷嗚一口把牛肉吃下,直吃得肚皮鼓起,碗底也再不見一粒米。
在他身旁,劉邦一邊吃,一邊用餘光觀察小兒子。
皇帝用得那麼香,一半是真的,一半是裝的。他卻萬萬沒料到劉越有這樣的用餐習慣,仿佛面前是山珍海味,一輩子只能吃一頓的那種,那珍惜勁兒叫人稀奇,不知不覺胃口大開,跟著用完了一大碗。
……然後吃撐了。
想當年他做亭長的時候窮,每每前去蹭飯,那可真是吃得碗底精光肚皮滾圓。如今年紀大了,胃口再不如從前,卻也叫人呈上定量的菜,誰叫習慣了儉省,改不過來。
不過放在下一代,劉邦又覺得有排場好啊,生在皇家,就得貴氣十足,否則怎麼彰顯入主天下的富貴日子?
可今時今日,劉邦摸摸吃撐了的肚皮,主意在動搖。
跟這小子相比,實在是小巫見大巫,自己那叫珍惜糧食嗎?
叫他回憶起從前打天下的艱苦,不禁頗有感懷。還有微末之時嫁給他的皇后……
下一瞬,呂雉平靜的聲音在外響起:「陛下駕臨椒房殿,怎的沒叫人通報妾?」
劉邦瞬間扯回了思緒。
他笑呵呵道:「朕看皇后事忙,就沒叫人打擾你。」又用慈愛的眼神看向劉越:「多日不見越兒,越兒長得更好看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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