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她和大雜院裡那些成天蓬頭垢面圍著灶台轉,活的亂七八糟好像有忙活不完的活兒的老娘們又有什麼兩樣?
她甚至記不起已經有多長時間,都沒再從外人嘴裡聽到一句誇她模樣好的話了。
那可是她曾經最為自得的優點,現在硬生生被閔偉軒給磋磨沒了。
家務熬人,她現在就被熬成了一個和別的老娘們沒有任何區別的黃臉婆了!
心裡恨得咬牙切齒,伊思柔看了眼地上摔凹了的搪瓷缸子以及那被潑了一地的水。
她深呼吸,開口問:「怎麼了?」
閔偉軒冷眼掃了眼窗外:「外邊怎麼了?」
伊思柔:「沒怎麼,外邊不天天這麼熱鬧嘛。」
住的人多,可不是天天都吵吵嚷嚷的。
至於這一次為什麼會吵得這麼厲害,家家戶戶為啥都跟約好了似的打孩子……伊思柔懶得給閔偉軒細講。
她彎腰把地上的搪瓷缸子撿起來,有些不耐煩:「偉軒,你別管別人家的事兒了,先把你單位的事兒整明白吧。」
「上次你不是說只要我把你單位領導請到家裡來,你和他說幾句話就能保住工作嗎?」
「人我之前死皮賴臉的也給你請過來了,你單位那邊怎麼到現在還沒個信兒?」
為了讓自己語氣不至於太過生硬顯得像在質問,伊思柔忍著不耐放柔了聲音。
「我不是催你,我就是擔心,你單位那邊一直沒傳個準話過來,我這心就一直提著,覺都睡不好。」
閔偉軒眼神暗了暗,想開口岔開話題讓伊思柔出去該幹嘛幹嘛去,可敷衍的話到了嘴邊,餘光看見伊思柔手裡濕淋淋擰成卷的衣服,他又有些心軟。
這段時間伊思柔被他欺負的有多慘他心裡有數。
一是氣伊思柔以前裝賢惠騙他,二是氣伊思柔為了躲那麼點的債,想都不想的就把他和孩子扔家裡。
一個人跑了。
扔下半殘的他和剛會自己吃飯的孩子不管,不僅心裡沒有愧疚,還在外頭琢磨要編什麼樣的瞎話騙他,好讓他在事後原諒她。
包括伊思柔在外宣稱他家暴酗酒……樁樁件件的事加起來,閔偉軒怎麼可能沒有火氣。
他再愛伊思柔也禁不起這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擊啊。
所以伊思柔回來之後,他一改以往對待伊思柔的態度,變著法的磋磨伊思柔,藉助鄰居幫忙押著伊思柔幹活。
是為了出氣,也是為了好好磨一磨伊思柔的性子,等他傷好了也好和自己老娘交代。
他現在完全理解了自己老娘為什麼一直看不上伊思柔,理解,但他捫心自問,即使這樣他也不想和伊思柔離婚。
他當初是真心實意的喜歡伊思柔,現在雖然失望,可一個家不能因為失望就散了啊。
伊思柔到底沒做什麼不可挽回的,對不起他的事兒,還給他生了個孩子。
他只能儘可能的去押著伊思柔改,去儘量改善自己老娘和伊思柔之間的婆媳關係。
他想的很好,等他傷好伊思柔的性格大概也能被磨的脫胎換骨了。
到時候他完全可以和自己老娘講讓自己老娘再給伊思柔一次機會。
說伊思柔現在改好了,和以前不一樣了,這麼一來,家裡最大的矛盾——婆媳矛盾肯定能有所緩和。
他的小家也不至於說散就散了。
想著自己一直以來的盤算,視線從伊思柔疲憊的臉上轉移到她洗衣服洗到紅腫的手上。
再想到記憶里伊思柔嬌滴滴無論是臉還是手都保養得細緻的模樣……
閔偉軒長嘆一口氣,心終是徹底軟和了下來。
他疲憊地拍了拍床邊示意伊思柔坐過來:「你過來,我和你說說我工作的事兒,省得你一天跟我提心弔膽的。」
要說的事過於嚴肅,閔偉軒陷在自己的思緒里完全沒有注意到伊思柔在看到他拍床邊時眼裡一閃而過的嫌惡。
是嫌棄那怎麼洗都洗不乾淨的床單,也是嫌棄因著受傷一直沒洗澡以至於稍微離得近點就能聞到臭味的閔偉軒。
只不過嫌棄歸嫌棄,她到底放不下閔偉軒說的工作的事。
猶豫了幾秒,只能磨磨蹭蹭閉著氣坐到了閔偉軒旁邊。
閔偉軒半點沒發現伊思柔的不自然,拉住伊思柔的手語帶愧疚:「其實我單位那邊的工作早就定下來了。」
「工作……定下來了?」伊思柔眉心微蹙,「什麼時候定的?我怎麼不知道?」
閔偉軒眼神躲閃:「就是上次你幫我把領導請來的時候,領導親口和我說的。」
伊思柔先是點頭,緊接著在意識到那都過去了多少天后,臉色倏的一變:「你那時候就知道了然後一直瞞著不和我說?!」
閔偉軒心裡更虛:「你先別急,我不是不和你說,是事情既然已經定下了,再多說也沒有意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