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可憐的女子看上去光鮮亮麗,但是只有年輕時才那麽光鮮亮麗,過了那幾年立刻就會從雲端跌入泥沼。
前些年世人不知道鉛汞丹砂等物有毒,妝粉里用的有毒之物太多,若一直有那些上好的妝粉使用也還好,像那些富家大戶的貴人,什麽時候出門都體體面面,可歌伎賺不到錢就用不起好的妝粉,用不起好的妝粉身體上的問題也就接踵而至。
頭髮稀疏、牙齒發黑髮黃、身體虛弱,最後就是一睡不醒。
歌伎的生活已經如此艱難,若是還要將腳弄傷來招攬客人,將來招攬不到客人了要怎麽辦?那雙傷了的腳還能回來嗎?
不裹好,不裹好啊。
柳七感慨不已,感慨完了之後還是想問景哥兒為什麽不用他寫的詞。
蘇洵摸摸鼻子,這個問題他解答不了,他決定讓當事人親自過來解答。
被提溜出來的蘇景殊:哈、哈哈。
那什麽,他本來是想用柳先生寫的詞的,但是用人家的詞得付版權費吧,而且用了柳先生的詞大家就都知道話本子和他們有關,萬一有喪心病狂的小腳愛好者對柳先生不利怎麽辦?
柳永:……
他像是怕事兒的人嗎?
「先生現在把詞放出去效果更好,沒準兒還能讓京城的讀書人一起批判裹小腳的行為。」蘇景殊眉眼彎彎,既然柳先生主動送上門來,那就別怪他給話本子找託兒了。
文人跟風,有柳先生這樣的大手子在前頭衝鋒陷陣,接下來肯定會有無數的詩詞鋪天蓋地的冒出來。
纏足的害處話本子裡已經寫的很清楚,誤家誤國貽害無窮,如今民間已有這種行為,他們現在制止裹腳的行為已經算不上防患於未然,只能說是亡羊補牢為時未晚。
柳先生既然不怕事兒,那就以筆為武器衝鋒陷陣吧。
老爹也別閒著,好文采就要用到刀刃上,蘇家大噴子出馬一個頂倆,和柳先生一柔一剛正好打配合。
回頭這事兒結束了他去開封府幫忙申請獎項,最好能弄個解放雙足的徵文大賽,老爹和柳先生文名傳後世,肯定能殺出重圍斬獲大獎。
很好,就這麽定了。
「定什麽啊?」蘇洵哭笑不得,「開封府是什麽地方?你那徵文大賽又是什麽?你自己覺得合適嗎?」
要是忠君愛國的題目也就算了,開封府事情不多的話或許有人陪著他胡鬧,裹腳纏足這種事情怎麽讓官府出面?
蘇景殊縮縮脖子,無奈放棄這個絕妙的想法。
歧視,絕對是歧視。
「不過詩還是要寫的,景哥兒已經提出來了,我們當長輩的也不能袖手旁觀。」老蘇揉揉兒子的腦袋瓜,雖然不知道這小子哪兒來那麽多稀奇古怪的想法,但是能讓那些女子免受纏足之苦是好事,臭小子不提他們也會主動摻和進去。
小小蘇笑的露出小白牙,「爹最厲害了。」
柳七:「咳咳」
小小蘇:「柳先生和我爹一樣厲害!」
柳先生表示這個回答有點敷衍,不過湊活湊活算過關了。
文人圈子有人好辦事,全城的說書先生齊齊發生怒斥偏愛病態小腳的「賤丈夫」,再加上酒樓茶館層出不窮的詩詞唱和,大部分靠纏足來維持婀娜身姿的女子們都默默的收起弓鞋換回正常的鞋子。
她們纏足時沒有想過那麽多,歌女舞姬再怎麽才貌雙絕,大部分讀的也都是寫風花雪月的書,她們只想趁年輕多賺些養老錢,免得過幾年容貌不在了衣食無著慘死在街巷。
她們纏足只會纏自己的雙足,沒想到有朝一日纏足的風氣傳開會怎樣。
出身良家的女娘怎麽會受這個苦?家裡人又怎麽捨得她們受這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