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景殊現在很想安詳的躺下,「正常情況下是只有審案的官頭疼,現在問題是,這事兒極有可能會送兩制乃至朝堂公議。」
他剛從許知州那兒得到消息,王安石王叔父剛回京就受到官家的重用,如今任翰林學士兼侍講。
小道消息,王叔父可能是曾公亮曾相公看不慣韓琦韓相公專權而大力推薦上去分韓相公權的工具人。
朝堂上暗潮洶湧,文臣之間鬥爭比看上去更加激烈,韓相公連任宰相,不管為公還是為私,朝中已經有人開始彈劾他專權。
大佬們的明爭暗鬥小小蘇管不著,他只知道前不久諫院的一把手司馬光才被歐陽修推薦去翰林院,如今正兼任翰林院的翰林學士。
王安石和司馬光,這倆名字放在一起能有太平日子過嗎?
小小蘇不敢想,雖然王安石離京時和司馬光關係很好,但是他看到這兩個名字下意識只能想到倆人之間的矛盾衝突。
前期關係好一點用都沒有,後期變法的時候掐的那麽厲害,誰能猜到他們倆年輕的時候是好朋友。
他不在京城消息不靈通,不知道變法進行到哪一步,甚至不知道變法有沒有開始。
老話說得好: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課本上幾句話把熙寧變法講完,身處其中才知道課本上的幾句話要掀起多大的浪頭。
變革不總是轟轟烈烈,很多時候都開始的悄無聲息,再加上朝堂本就不安穩,各種政策來回改動,很久很久之後發現「啊,原來早在那個時候就已經開始了」,目前即便是讓王安石王大佬親自過來也不好說現在到底在什麽時間節點。
風起於青萍之末,說的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
所以王叔父和司馬大人能在阿雲的案子上達成共識嗎?他們要是能達成共識,是贊同許知州還是不贊同許知州?
包大人又是什麽看法?
蘇大人憂心忡忡,不行,他得趕緊寫信讓郵差捎回京城。
登州這邊已經有大雪封山的架勢,周邊其他幾州的情況也好不哪兒去,除了官府的郵差往京城傳消息,連商隊都不怎麽願意上路,所以冬天傳信很不方便。
外頭的雪下的太大,官府的郵差也不樂意天天往外跑,畢竟雪下起來不會管路上的人是商人還是官差,說凍死就全凍死,在大自然面前什麽身份都不管用。
要是不能讓郵差順路捎信回京,下次再和京城聯繫就得等來年開春。
馬上就要過年,為了登州這邊等過個好年,他悄悄打聽一下京城的情況不過分吧?
半個月的時間足夠郵差回來嗎?
好像不太夠。
天冷路不好走,郵差能在年前將案卷送到京城已經很不錯,官府衙門過年要放假,所以案卷大概率是年後才會被翻閱。
就算年前會翻閱,短短几天也到不了朝廷公議的地步。
筆尖的墨滴在紙上,蘇景殊默默將筆放下,寫了一半的信紙團巴團巴扔進火盆,這次是貨真價實的安詳。
年後才開始吵架啊,那沒事了。
旁邊倆人:???
是他們年紀大了還是怎麽回事?現在的年輕人怎麽那麽難懂?
蘇通判算出京城要年後才會覆審阿雲的案子後整個人都放鬆了,以前覺得大宋為了分權不斷的設立新機構是自找麻煩,現在看來也不全是麻煩。
流程越多可操作的空間就越大,越拖延就越能讓參與其中的官員上下其手。
桀桀桀桀桀桀!
咳咳,有種小人得志的感覺,換個笑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