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頭那些只是小打小鬧,真正能鑽空子的還是後頭的售賣階段。
登州屬於産鹽區,産鹽區的私鹽價格低而且容易買,百姓大多不願意花錢去買官鹽,官府這邊考慮到財政收入便強制百姓定時定量認購官鹽並納錢。
官府財政好看了,被強制買官鹽的百姓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還有就是春天將官鹽貸給百姓,然後讓百姓在在繳納夏稅的時候將鹽錢一併繳納,因為春天是養蠶的時節,這種制度又叫蠶鹽制。
還是那句話,每個政策出來時初衷都是好的,執行結果是好是壞還得看基層官員的水平。
登州這邊申請取消榷鹽制度讓百姓自行決定官鹽的買賣,說是自行決定,其實只在銷售階段讓引入鹽商這個角色,其他過程還是由官府來管。
畢竟鹽和其他東西不一樣,這玩意兒就算背上與民爭利的名頭也必須得掌握在朝廷手裡。
取消官榷的目的是緩解百姓的壓力,官府這邊將鹽稅攤派到夏稅和秋稅里一併徵收,之後要管的就是鹽商而不是製鹽的百姓。
鹽商去官府衙門拿錢去換鹽引,然後到産鹽地用鹽引來買鹽,這法子也不是他們這時候才有的,只能算是在以前的法子上加以改良。
之前讓鹽商拿物資換鹽引,部分官吏和不法商人沆瀣一氣,一兩銀子的物資能開始十兩百兩的證明,最後導致鹽場的鹽讓鹽商低價拉走,軍需那邊物資卻缺了很大的口子。
以物易物容易出現價格上的問題,為了不再出現那種情況,他們這邊只能用現錢來買鹽引,杜絕官商勾結虛報物資的價格。
結果可好,衙門這邊為了多賣錢不管鹽場有多少鹽亂發鹽鈔,咋滴?他發多少鹽鈔鹽場就能憑空冒出來多少鹽?在這兒搞通貨膨脹呢?
紙幣發行都沒搞明白就在這兒搞鹽鈔通貨膨脹,他們怎麽不上天呢?
蘇景殊要氣死了,他來登州時和包大人同行,路上聽包大人講了許多政策到民間後走歪的例子,所以他自個兒挑大樑的時候慎之又慎,就差近些年的榷鹽政策給翻爛了。
鹽鈔最開始是陝西那邊發行的,那邊是邊州,中原運鹽過去很麻煩,全靠中原運鹽每年光拉貨的牛和驢都能累死上萬,因此百姓吃鹽經常買西夏的青白鹽。
當時的兵部員外郎范祥讓鹽商去邊境州郡花錢買鹽鈔,四貫八百錢換一帖鹽鈔,一帖鹽鈔能換兩百斤官鹽,買到鹽由商人自行販賣,官府衙門不再過問。
這年頭還沒有統一物價一說,鹽價時高時低,於是京城那邊又設了個都鹽院由陝西轉運司自行派遣官員主持供應出賣事務。
京城的鹽價每斤三十五錢以下,鹽場那邊就先壓著不賣鹽讓鹽價上漲,如果每斤超過四十錢就放出大量的鹽來降低物價,算是變相的將鹽價控制在每斤三十五錢到四十錢之間。
陝西那邊以鹽鈔換錢來充當軍費的法子已經推行了數十年,鹽商按錢領券,官府發券多少視鹽場産量而定,至今那邊還在用這個法子。
同樣的法子別人能用他們也能用,蘇景殊確定陝西那邊到現在還在這麽干後認認真真的寫了份計劃書,將榷鹽制度下登州竈戶的慘狀以及登州可以效仿陝西鈔鹽制的理由一二三寫的明明白白。
這個制度是大宋鹽業管理的創新,對推動鹽業發展和經濟繁榮起到不可忽視的作用,陝西路的成功值得他們學習,新的鹽鈔制度也非常值得推向全國。
朝廷接受不了直接推行到全國層面沒關係,可以再在他們登州開個新試點,登州試行成功就推廣到整個京東路,京東路完了就整個北方,整個北方都推廣了離推行全國還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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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景殊當時想的可好了,沿海一帶受困擾的不只登州一地,他先把登州的鹽政盤活,然後去指導隔壁萊州,最後帶領整個沿海的百姓都過上不愁吃不愁穿的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