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惠卿放下帘子,不著痕跡的往躲在後面的蘇同判處看了一眼,一邊解斗篷一邊嘆氣,「自從呂大人出知潁州,朝中的御史諫官是越來越瘋了,什麽事情都能往咱們新黨身上推,連外頭百姓看個戲也要怪我們,你們說稀奇不稀奇?」
司農寺的諸位已經認定事情和他脫不了干係,聽他這麽說都頓了一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一會兒才附和著接話。
就是那種,我們都知道幕後推手是你,既然你不願意讓別人知道幕後推手是你,那我們就當什麽都不知道。
而真正的幕後推手混在一群自以為知道真相的同僚中,頂著背鍋俠似笑非笑的眼神,乾巴巴的跟著其他同僚一起附和。
是啊是啊,御史諫官真是太過分了,百姓就是看個戲而已,怎麽就牽扯到他們身上了?
胡亂攀咬,過分!
看那架勢不知道的還真不覺得事情和他有關。
呂惠卿之前也沒想過鬧出那麽大動靜的人就在身邊,前些天和王安石一起挨罵的時候還抱怨過朝中反對派在朝堂上彈劾他們也就算了還在坊間引導百姓罵他們手段太髒。
結果可好,真正有手段的不是反對派,而是他們自己。
難怪幾個御史氣的語無倫次要撞柱子。
要不是路上王相公和他解釋了一下到底是怎麽回事,他怎麽也想不到這種前半截挨罵後半截罵回去的策略是這小子想出來的。
司農寺的活兒那麽多,他哪兒來的時間寫戲本子?還是寫出來就能火遍全城的戲本子?
王相公也是,計劃開始時好歹和他打聲招呼,這弄得他跟著提心弔膽,差點就以為他們連年都過不了就要被集體貶出京城。
人不可貌相,這次真是長見識了。
誰說蘇家只有蘇子瞻蘇子由兄弟倆能搞事?他們小弟比他們倆更能搞事!
幸好這小子站在他們這邊,要是和他哥一個立場,不管是哪個哥的立場,他們這邊都得焦頭爛額。
人才啊!
蘇景殊看呂大人並不介意當這個背鍋俠索性也不在乎了,他向天發誓他們最開始沒想讓呂大人當背鍋俠,奈何人民群衆覺得幕後黑手是呂大人,他們也不好和人民群衆對著幹。
打雷了下雨了收衣服了,下衙時間到,大家散了散了散了吧。
呂惠卿被他這反應弄得哭笑不得,散了就散了,不知道他們蘇大人什麽時候才能反應過來這齣好戲根本瞞不過親近之人。
王相公說他們行動之前和政事堂的幾位相公打過招呼,除了官家和政事堂的幾位相公外整個朝堂都不知道這事兒,甚至他自己都不知道所謂的「輿論戰」是這麽個戰術。
就是吧,朝堂上的大臣都對戲文話本之類的東西嗤之以鼻,就算私底下有點小愛好也不會放到明面上。
而蘇大人當年離京之前好像辦過一段時間的小報,小報和戲文話本有異曲同工之妙,朝臣一時半會兒反應不過來,時間長了知道他們蘇大人私底下的小愛好後肯定能想到他這兒來。
至於熟悉他的人,早在事情發生反轉的時候就應該反應過來了,他就是吃虧在和這小子不夠熟上。
不管怎麽樣結果是好的,因為民間對新法的討論,官家決定推行那個「責任終身制」。
司農寺的各位不用說,接下來所有新法都要從司農寺推行,他們要對新法負責很合理。
之後各地常平官等推行新法的官員也要對新法擔責,宣傳的不到位就找負責宣傳的官員,散青苗錢時出現問題就找散青苗錢的官,農田水利出現問題就找負責農田水利的官。
不管將來調到何處當官,只要那一部分出現問題且問題溯源到他們的任期之內,朝廷就會找到人進行處罰。